围观众人听到此处,有的啧啧感叹,有的小声猜测,大部分屏气凝神,瞪大了眼睛观望。而一旁各色女子,纷纷摇头叹息,艳红以手抚怀,向木从心连连示意,木从心怦然心动,但想到对方身份,复又感到嫌恶,只看着桌上那盅,手里用力握着那把天月剑。
“开——小!”
局中二人尚未有所反应,先前桌上眉头紧蹙的二人,一人掀翻了桌子,将桌上匕首掣在手中,顺手将那赢家制住,按在桌上。另一人捡起地上那几粒骰子,运力一捏,那骰子应手化为粉末,几滴珠子掉在地上,竟是水银!这一下变起仓促,围观者纷纷退散,当中也有先前赌输于人者,一发鼓噪起来。而当那赢家掣出匕首,要赌自己人头的时候,早有机灵的将此地情形告知了赌场看守,因此随即便有七八个看护围了上来,看样子都是硬手。领头的看场道:“诸位且请息怒,敝地看护不严,致有小人作祟,这里赔罪,”言毕抱拳一揖:“行有行规,各位输在此人手中的银子悉数归还,小店也有自己的规矩,“赌”之一字,最讲彩头,此地见血不吉,请这位兄台将此人交给小店处置如何?”他察言观色,便已看出,这东珠之主与那闹场二人乃是一伙,因此此言是对他而说。
那东珠之主自开场至此,连连输彩,此时拿到他人把柄,哈哈大笑,道:“你既唤我兄台,那本兄台有几句见识,贤弟听是不听?”
“兄台”二字,乃是江湖上年龄相仿者在不通姓名时互相尊称之用,这东珠主人却佯作不知,反称那看场为“贤弟”,显是不欲善罢,那看护脸色微微一沉,道:“不敢当,请讲。”
那东珠主人不疾不徐地道:“愚兄混迹江湖,钱是不在乎的,但两样东西却不能丢,一是脸面,我丢不起,二是痛快,我不想丢。老子俗务之余,赌上两把,原是何等美事,这小子竟敢在我面前弄鬼,令我不得开心颜,”他出言粗俗,偶尔雅上一句,令人不禁莞尔,气氛也为之一宽,随后他续道:“痛不痛快那也不用提了,可老子栽在下三滥手中,颜面何存?你们两个说,该怎么办?”
其一人冷笑两声,道:“主辱臣死,那又有什么好商量了?”言毕挥刀在那出千之人脖上一抹,割鸡般直接切作两段!这一下可炸了营,那看场虽有心善了,但势已不能,他手下已于那三人战在一处。那二人身手好生了得,以二敌八,顷刻间已放翻五人,他们主人却已闪在三丈外,怀里搂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身材丰腴,装扮妩媚,却未见过这等场面,吓得瑟瑟发抖,体如筛糠。这主人却彷如对这场打斗毫不在意,喝一口酒,看一眼争斗,摸一把这女子,哈哈大笑。木从心自己也是为寻赌场晦气而来,被人抢先一步,生事在先,虽不如意,自己却不便参与,只好从旁观斗。但他毕竟少年心性,观斗之余,眼角却忍不住瞟向先前带他进来那女子。那女子却未观斗,一直望着他,见他又是一眼瞟来,忙又以手抚怀,木从心突然醒悟过来,忙摸向自己怀中,果然有一个纸条,血书“救我”二字!又想到这女子身形瘦小,妆容也极淡,与旁人身边或者怀中的肥白女子颇为不同,终于明白,莫不是这女子为人所迫,沦落至此?
念及此处,他再也无心观斗,不如先将眼前这人救了,再作打算。于是他走到艳红身边,见四下无人,走到一扇窗边,起脚一踢,连窗带墙塌了半边,伸手拉了那艳红便奔了出去。其实他本不必如此,艳红原是受花满楼胁迫,与赌坊毫无关系,要救艳红,那也犯不着破窗而出,守在赌坊门口那俩只会在姑娘身上找银子的废物,一手一个,使半分力也打杀了。
他运足力气,飞奔半晌,直奔到郊外荒山再无人烟处,看看四下无人,这才停住。转眼一看,艳红脸上红扑扑得,挣脱了他。原来木从心发足狂奔之速,疾逾奔马,一只手臂也不知由何时将“拉着”改成了“揽着”。艳红出来之时衣衫单薄,早冻得瑟瑟发抖,木从心见状,找了个破败土坯屋,拣了些枯枝柴草,燃起火堆,自己却走了开去。艳红轻轻易易逃出狼窝,心里一时反应不过来,想搭话却不知从何言起,不到半个时辰,却只见木从心提了一只狍子回来,用随身带着的天月剑将那狍子料理妥帖,架在火上烤了。可怜那天月剑,多少擅使刀剑者可遇而不可求的神兵利器,却被草草地派作厨刀的用场。木从心正烤着狍子肉,那油滋滋地冒出,滴在火炭上,溅出粒粒火星。
艳红缓缓站起,扑地跪倒在木从心面前,道:“小女子为歹人所掳,受尽屈辱,今得恩人仗义相救,小女子从今尔后便为恩人奴仆,唯恩人之命是从!”木从心听她说完,道:“大丈夫路见不平,拍案而起,姑娘不必如此,快快请起。”那艳红虽年幼,可总也有十四五岁,身形轮廓已颇为玲珑,火光下一映,一张脸蛋儿红扑扑得,甚是可爱。木从心
说完请起,正欲上前相扶,忽然头顶神庭,足底涌泉同时一寒,这次来势比上次更猛,两股寒气瞬间行遍全身,在各处穴道鼓荡回旋,每到一处,犹如针刺,他竭力克制,不欲显出狼狈之态,加之方才生火烤肉,体外燥热难当,内寒外热相激,全身便欲炸裂开来,撑得一刻,终于不支,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