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的人,都是要起大早的。
刚入寅时,小宅里的人就全都起了身,忙着行前的最后的准备。后院忙着生火做饭,前院忙着喂马套车,就连有伤在身的卢旺也在春花的搀扶下,走出了房门。
看着忙碌的众人,卢旺心里发痒,见步云龙给黑电喂上了料,他凑到了近前:“大哥,小弟这伤好了大半,要不我也跟着一起走吧。”
步云龙道:“罢了,这路少至少要走个十天八天的。你这内伤,三分治七分养,要是在路颠出了毛病留下了病根,以后再治就难了。”
卢旺憨声道:“小弟功力大增,伤好得也快了不少,坐着车赶路,不碍事的。”
“春花,你去给旺子盛饭吧,我们单独说会话。”
春花走后,步云龙抻手搀起卢旺的胳膊,一边走向房门,一边低声说道:“我将四弟留下,并非仅仅让你在这里养伤,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哦,什么事?大哥尽管吩咐,咱一定会把事情办好。”
走进房中,步云龙将他扶到床上,郑重地说:“四弟,齐都这边兴许会有大事发生,你一边养伤,一边还要多多打探消息。”
卢旺道:“好,反正我好得差不多了,没事我就去前面的客栈逛逛,肯定能打听到消息。可有了消息,怎么送给大哥呢?”
步云龙道:“这些消息应当与咱们关系不大,寻常消息等你到了封地再说。若有急事,可到前面客栈找陈亮,让他派人传信给我。”
“嗯,小弟记住了。”
步云龙又道:“还有一件最为紧要的事,为兄要说与你,你要严守秘密。”
卢旺用力点了点头:“大哥放心,小弟我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出半个字。”
“先王妃母女那边,你要多多留意。王子凤将来可能会成为你的大嫂。”
卢旺一听,笑道:“嘻嘻,这算什么秘密,春花早就看出来了。”
步云龙微微色变:“四弟定要叮嘱于她,万万不可将此事透露出去,否则会坏了哥的大事。”
卢旺也收起了笑容:“她听我的,我会让她守口如瓶。”
“四弟,为兄与王子凤之间,可不像你和春花那般简单。这其中关系着王事国事家事,关乎着无数人的身家性命……”
这兄弟二人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匆匆聊着,直到院中传来夜兰的催促声,步云龙才起身告辞:“四弟,我该动身了。”
卢旺下了床,不舍地问:“那小弟什么时候能去封地与弟兄们汇合?”
步云龙道:“若此处有危险,你随时可以离开。若一切顺利,过年之前,我回来接你走。”
“好,那就祝大哥一路顺风。”
这一行人六男八女,四马四车,驶出了小宅,奔向了东城外的大道。三辆满载的货车,由雁索乌青、雁南归和段兴驾驭,云海驾着那辆厢车,车里坐着谷麦豆稻和香草菜根六女。小皮匠提着一盏大灯笼骑马走在队首,夜兰与石榴也是包头蒙面骑马,看不出是男是女。步云龙手牵着黑电,走在最后。
城东的大道上,停着十几辆马车,正是同去封地的洪钟一行。动身太早,城门不开,他昨夜就住在了客栈。
看到了灯笼,洪钟迎了上来:“步大人到了?”
马上的小皮匠喊道:“洪掌柜的,我家大人在队后。大人说了,要赶紧起程,卯时要绕过北城门才行。”
“哦,知道了。”洪钟向身边的徐风道:“劳烦徐大侠催促队伍赶路,我要去见见步大人。”
徐风吆喝着队伍动了起来,洪钟候在车边,见步云龙的身影,他带着一个年轻人迎了上来:“步大人,这便是我的大女婿腾贤,此番垦田建庄之事,便由他负责。”
“小人腾贤,见过步大人,请步大人多多关照。”腾贤二十多岁,一副成熟稳健的模样。
步云龙点了点头:“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洪钟向身后招了招生,走过来两名女子,洪钟引见道:“这是我大女儿大盼,这是五女,叫五盼。”
大盼是个二十左右的少妇,五盼却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这洪钟仅有一子,女儿却是极多,个个都叫盼,最后也终是盼到了儿子。
两女入施礼道:“奴家见过步大人。”
步云龙微微点了点头:“晨风寒凉,两位还是上车吧,本官与洪掌柜还有话说。”
腾贤知趣地带了二女离去,步云龙与洪钟并肩而行:“洪掌柜,你走在前面,要加快脚程,无论后面发生了什么事,都要稳住你的人不要乱跑乱动。”
洪钟有些紧张:“出什么事了?”
步云龙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有人想找本官的麻烦,只要你的人不乱动,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绕城的大道宽阔平坦,不到半个时辰,队伍便绕过了北城门,径直向北而行。
走出了十多里后,队伍的行速突然变得慢了下来。步云龙警觉起起,向夜兰使了个眼色,夜兰打马向前奔去。
不一会儿,夜兰又策马而回,身后跟着小皮匠。两人来到近前,夜兰跳下马来,说道:“三郎,有点不对劲儿,前面有二十多辆运粮的军车,把路都堵住了。”
步云龙问道:“一共多少辆,都是什么车?”
小皮匠道:“我数了,一共二十五辆,拉货的二十辆,拉人的厢车有五辆,车上装得东西不少,车辙很深。每辆货车后面都拴着两匹好马,还有,护送的兵士也有一百多人。”
向俞潜索要的马车,正是这个数目,只是他未曾及向夜兰几人提过。他将与俞潜的交易说了一番,又道:“若是俞潜真心赠送,车队之中必无高手。小皮匠,你到前头问问,将车队领头之人喊过来。夜兰石榴,你二人去盯住那群兵士,留心车中是否藏着人。”
三人应声而去,步云龙放慢了脚步,缓缓拉开了与车队的距离,万一有事,他也不想波及他人。
走出两里之后,小皮匠带着一人骑马而来,远远望去,此人正是夜里见过的俞清。
俞清跳下马来,就哭丧着脸说道:“步大人,可苦了兄弟我了。这帮驿兵都是些怂包,这才走了五六十里,就叫天喊地的不想动了,后面这十几里路,卯时怕是走不完了。”
步云龙道:“俞兄弟辛苦了,除了驿兵,队中还有什么人!”
俞清愣了一愣,说道:“回大人的话,除了驿兵一卒,还有二十五个车夫,再有就是小人和两名护卫了。”
步云龙道:“那就让驿兵都滚回去,让车夫留下,告诉车夫,愿意帮我将车赶到城北五十里者,每人给一两金子。”
俞清啧啧叹道:“一两金子?就再让他们再赶五百里也愿意,大人真是慷慨大方啊。”
步云龙道:“对那些替我出力的人,本官从来不会吝啬。俞兄弟送走那些驿兵,再安排好车夫之事,自有百金相赠。”
“多谢大人,小人这便过去安排。”俞清跳上马背,打马飞奔而去。
他虽是俞潜的远房侄儿,也得俞潜信任,但从来没有得到过百两黄金的赏赐。有了这笔钱,可置二百亩中田,他俞清在俞氏一族之中的地位也会大不一样。
这群驿兵是从城南三十多里外的军驿走过来的,中间又绕着都城走了大半圈,足足走出了七十里,个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听任务提前结束,个个瘫坐在地。
夜兰与石榴骑在马上,沿着驿兵歇息的地方回来巡视。步云龙则骑上了黑电,警惕地越过了这群驿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