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红了齐都的夜空,持续了两天一夜的激战,在夜色中暂停下来,而无数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将交战双方分隔了开来。疲惫不堪的兵士们匆匆填饱子肚子,往墙角一歪,便沉入了梦乡。
强劲的北风,吹得城头篝火乱闪,火星纷飞。巡夜的兵士以袖遮面之时,三道幽灵般的黑影从东城墙上一闪而过,落入了城中的黑暗之中。
两刻之后,三道人影停在了一面高墙根下。步云龙四下看了看,悄声说道:“西边就是俞家大院,对面的小院门外,有两棵枣树,应当就是俞清的家。夜兰警戒,石榴进院,我进房。”
夜兰轻轻一纵,跃上了枣树杈,步云龙与石榴跳上墙头,又轻轻飘进了院中。两人蹑手蹑脚地在前院后院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后院的西窗下。
两人都有一归之功,听力目力都远超常人,细听之下,房中两重两轻的呼吸声,清晰入耳。
步云龙以传音入密之法说道:“俞清果然没有回来,房中是他的母亲和一妻两子,这里不会有事,你去守在后院门口,防止俞清突然返回。”
石榴点头而去,步云龙取出短刃,顺着门缝上下划动了两下,寻到门闩之后,内力一催,短刃迸出一道无形的刀芒,将门闩一斩而断。
木门轻轻推开,步云龙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房门,挑开了西房的门帘,凝目一看,炕上果然躺着四人,紧贴锅灶一边的热炕头上,是一对熟睡的男孩,正是俞清的双胞胎儿子。
他凑上前去,抻指点了两点,点住了男孩的昏穴。从腰间摘下两个黑黑的布袋,正要将男孩装进袋中,忽听炕上传出一声哀叹:“唉,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这位英雄,可否容老身给这两个孩子穿上暖衣!”
见炕上爬起一道人影,步云龙大吃一惊,苍啷一声抽出了七星剑,低声喝道:“若敢声张,全都去死!”
这一声喝,又将俞清的妻子惊醒,她张嘴要喊,却被俞母一把捂住了嘴巴。
俞母缓缓说道:“这位英雄,我家清儿虽跟在俞大人身边,但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儿,要财要命也不该轮到这两个三岁的孩子身上。”
步云龙冷冷说道:“俞潜谋害君上,俞清助恶为虐,岂止是伤天害理之罪。要让这两个孩子活命不难,派人去将俞清叫回来,只要他替老子办件事,保管不伤孩子一根毫毛。”
俞清的妻子颤抖抽泣着说:“孩子还小,求大爷放过他们吧。”
步云龙将长剑在炕沿上敲了敲:“少废话,孩子必须带走,要不想让他们冻死,就赶快给他们穿上衣服。”
俞妻抓起孩子的一只胳膊,发现孩子已经瘫软,大声哭喊起来:“我的儿啊,你怎么……”
哭声刚起,俞妻便被步云龙一指点昏,他向俞母喝道:“小孩只是被点了昏穴,不会有事,快穿衣服。”
俞母一边给孩子穿衣,一边说道:“听英雄的口音,年龄不大,何苦做这刀口上添血的营生。我家清儿可是练武的,你就不怕我家清儿性急杀人!”
步云龙嗤笑道:“你儿子我自然见过,论武艺,他十个俞清也不是老子的对手!”
俞母手上不急不慢地给孩子穿着衣裳,嘴里却不停地唠叨:“在外人眼里,清儿是俞潜的嫡亲,可事实并不是那么回事。俺们是俞家的旁门小支,清儿他爹死得早,家里的几亩薄田也被俞家霸了去。俺孤儿寡母的实在过不下去了,只能远走他乡,讨食过活儿。幸好清儿遇上了贵人,学成了一身好功夫。唉,要不是老身思恋故土,重回俞家,哪会又惹上这一劫。”
“老人家,只要你这俞清听话,孩子不会有事。”
步云龙心系王子凤的安危,哪会听她细说,只待他给两个孩子穿上了衣裳,将孩子往黑袋里一装,便向门外而去。
俞母在后面喊道:“英雄留下名号,好让清儿找你。”
“告诉俞清,姓步的子夜之后,还会再来!”
离开了俞清的家,三人来到东城墙下,步云龙独自越过城墙,将两个孩子交给了候在城外的小皮匠和段兴,接着又返回了城中,趁黑向王妃宅中摸去。
王妃宅弟,就在国主府西邻。这里距离北城墙不到百丈,城头的火光照得小院若明若暗。
院外的守卫力量并不强,仅有一两金甲兵守在院门外,但院中却增添了人手,两名青衣卫增加到了六人。她们住在院中,分成三班,轮流巡护着这座不大的院落。
夜风之中,先王妃的卧室之外,两名青衣女卫一前一后地游荡巡走着。忽然,墙影之中,蹿出两道人影,砰砰两声轻击,便将这两名青衣女卫放倒在地。
步云龙与石榴各拖着一人,转向了后院,只见后院的一扇小窗之下,夜兰正嘴对着一根细管,向屋里吹着什么。
见他二人走近,夜兰轻轻摆了摆手,步云龙二人贴近墙根,蹲在了阴影之中。半刻之后,夜兰招了招手,步云龙与石榴放下昏迷的女卫,来到房门外。
步云龙取出短刀,又以内功激出刀芒,斩断了门闩,冲进房中一看,四名女卫仍是一副沉睡的模样。
他冲到炕前,手指连连点出,将迷昏的女卫全数点了一遍晕穴,这才夸道:“还是夜兰厉害,一个拿下了四个。”
夜兰谦道:“厉害什么,俺不过是用了迷药,哪赶得上你和石榴姐的功夫厉害。”
“石榴,去把外面的两个拖进来。”
石榴走后,步云龙低声道:“今晚就让你也变得厉害起来!”
夜兰扭捏地斥道:“俺可不和你做那种事,还是赶快去救你的王子凤吧。”
上一回的野外荒唐,也让夜兰功力大增。这回听了步云龙的话,她自然想到了那羞人的一幕。
步云龙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待会你和石榴去把院中的下人全都点晕,绑绳堵嘴,藏在严密之地。我要在这房中练一会儿功,未听我叫,你们莫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