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七朝古都,先后有东吴、东晋和南朝的宋、齐、梁、陈以及南唐定都于此。大明王朝起先也是定都于此,永乐帝登基后为顾全战略大局迁都京师顺天府,但金陵的繁华却并未因此受到影响。
尤其的此时战乱四起,中原大地狼烟处处,只有江南一带相对来说还算得上平稳,因此,秦淮反而愈见繁荣。十里秦淮,万家灯火,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浆声灯影,秦淮的夜晚,让人不自觉的忘掉了中原大地此刻仍处于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只想尽情地融入这一片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中,去享受那令人乐不思蜀的滋味。难怪宋代词人林升在“题临安邸”一诗中写下了“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不朽名句。醇酒,美人,佳肴,只要能想象到的享受,在秦淮都能找得到,只要你腰包中有足够的银两就行了。自古以来,奢华和糜烂的生活,都是最能消磨一个人斗志的!
战枫和冒辟疆以及双煞四人坐在秦淮河畔的醉仙楼上,看着秦淮河上穿梭不绝的画舫,听着远处传来的莺歌燕舞,丝竹声声,叹道:“风月无边,酒醉金迷,让人几乎以为置身在梦幻之中,当真是神仙般的享受啊!”
冒辟疆笑道:“江南自古以来就是繁华之地,战兄久居塞外苦寒之地,初到江南这种烟花之地,自然会心有感触。”
马回回和洪七郎均是第一次下江南,对着满桌美酒佳肴,哪里有空说话,只顾埋头苦吃。吃惯了塞外的马奶烤肉,再来吃江南冠绝天下的美食,自是觉得不可同日而语。
战枫苦笑道:“冒兄可知我也应该是江南人氏?”
冒辟疆奇道:“哦,战兄也是江南人氏?是江南哪里人?”
战枫摇摇头:“记不得了。昔年我也有数次下江南,想找到自己的家乡,但终究未能如愿!”
冒辟疆道:“这是何故?”
“自我记事以来,就只知道是随着父母四处逃荒。”战枫的语音中带着几许苍凉,和这莺歌燕舞之声格格不入的苍凉:“那年江南水荒,父母带我随大伙出去逃荒,一路上,饿死的人越来越多。终于到了约莫是陕西境界吧,我爹娘将最后讨来的几个大饼塞进我怀中,就撒手去了。事到如今,我只依稀记得爹娘告诉家乡是在一个叫桃花的村子,连爹娘的样貌都渐渐模糊了。”
冒辟疆出身书香门第,从未体会过最下层的乞讨生活,不禁在心中有些为战枫难过,道:“那后来呢?”
战枫低低笑了笑:“后来,乞讨了几个月,一起逃难的父老乡亲见我孤苦无依,讨来的东西都给我匀了点,总算没有饿死。再后来,一位打铁的大叔收留了我,将我带到了大漠。但没几个月,那位大叔就去了。时至今日,我连那位大叔姓什么都不知道!”
冒辟疆道:“战兄,英雄不怕出身低。。。。。”才说了半句,自觉这种安慰的言语在现实面前是那么苍白无力,再也说不下去了。
战枫笑道:“冒兄可是要安慰我?那大可不必了。战某终未辜负爹娘的希望,总算好好的活了下来,这就够了。爹娘在九泉之下有灵也可以安心了。”
冒辟疆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马回回费力将一块鸡肉吞进肚里,摸了摸肚皮,道:“大哥你还说。我记得我们一起在呼伦镇乞讨过活时,讨来的东西都是平分,我这么大块头分的东西却你一样多,经常把我饿的肚皮贴后心。嘿,你那时真是太为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