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宛看着满脸惊奇的战枫跃回画舫之上，一双清澈到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本来垂着的臻首不由垂得更低了，脸上一片火热，不用看都知道小脸这会定是比胭脂还红。

二十年来一直在潜意识下拒绝任何男子进入的清冷心扉终于在眼前这行事独特，与众不同的青年男子面前动摇了，董小宛只觉得一颗心如小鹿般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董小宛微微抬起臻首，偷偷地瞟了战枫一眼，却发现战枫仍是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的呆头鹅模样，眼光一碰，董小宛慌忙把头垂下，心儿又是一阵嗵嗵乱跳，同时也也在心中患得患失起来，他会不会嫌弃我出身青楼？他会不会嫌弃我不会武功，不能伴他闯荡天下？

董小宛虽是艳名满天下，阅人无数，但正因为识人多了，反而无从选择，此时一旦动心，却也和一般女儿家没什么两样。

华姥姥见到董小宛这罕见的小女儿家模样，心中的蔚然实在是无以复加，低声喝道：“你这臭小子看什么看？我们家小宛生来是给你看得么？”言辞之间甚是严厉，却无法掩饰语气之间的欣慰。

董小宛在无儿无女的华姥姥心目中一直就象自己的亲孙女一般，华姥姥怜惜董小宛无父无母的孤苦无依，这几年来见了董小宛郁郁不乐的样子，也自心痛不已，只是苦于没有法子解开董小宛的心结，现在见到董小宛如寻常小女儿家情窦初开的娇羞模样，实在是老怀大慰，再也懒得去计较战枫是否是江湖中人了。

战枫回过神来，见到华姥姥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和董小宛玉颜生晕的娇俏模样，以他是洒脱，也是一阵尴尬，特别是见到华姥姥用那种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来看自己，更觉得难堪，急忙岔开话题道：“宛儿，和你齐名的金陵八艳中的顾横波你可曾认识？”

董小宛听到战枫岔开话题，提到了其他人，心中的娇羞之意放才减了几分，摇摇头道：“闻名已久，还未曾有机会见面！”

战枫惊奇道：“咦？你们几个同居金陵，难道没见过？”

董小宛道：“陈圆圆本不在金陵，只因为艳名太盛，才被好事之徒硬扯上秦淮八美的名头里来，所以也一直未曾见过，也不知这位姐姐是如何的倾国倾城，才会落得如此红颜薄命，被收入宫中。而我们其余的几个，虽是同在金陵，却因为个个都是心高气傲之人，相互之间也难得去拜访，何况各自属于不同的楼子，同行之间，难免有些意气之争，更是不好前去拜会。所以我只在几次金陵大户的宴会上见过柳如是柳姐姐和李香君李姐姐，卞玉京姐姐也只是去年在金陵王府的赏花大会上有过一面之缘，其余的姐妹都还未曾结识！”

战枫道：“原来如此！”

华姥姥今晚心情大佳，不由拿战枫打趣道：“你这臭小子是不是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战枫还未来得及解释，董小宛幽幽道：“说什么金陵八艳，其实姐妹们都是苦命之人，名气再大，在正经人家眼里，我们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人。”说罢，轻展歌喉，唱了出来：“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往也如何往！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淡淡的清唱配着董小宛银铃般的歌喉在秦淮河面上飘扬开来，说不出的动听，但也有种说不出的无可奈何的淡淡的自怜自怨，董小宛在内心深处仍是担心自己的出身不为世人接受。

战枫赞道：“好词，好曲，宛儿的文采，我真是拍马也赶不上。”

董小宛摇摇头，轻声叹道：“不是宛儿做的词，是宋代大家严蕊做的。想严蕊文采远胜宛儿百倍，终难免下狱的下场，自古以来，我们这些出身青楼的苦命女子就没有几个好下场的！尤其是到了人老珠黄的时候，更是悲惨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