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 资质鲁钝的人(1 / 1)玫瑰夫人首页

悦琴拿着衣带送给文渊,不料他不在家。只得转身回来。走不过十几步,正见文渊从村外回来。悦琴因把衣带给他。文渊也少不了要道谢。又说了几句话,却见宛春领着两三个人向他走来。为首的是个五十余岁的老者,后面是两个小厮打扮的人。宛春一见他就笑着对那老者说:“看看,这个是不是你家少爷?”,文渊脸色陡变,转身就走。那老头急忙向前紧走几步,叫了一声:“可是少爷?”,文渊闻言,止住了脚步。那老者急忙跑过来,抓住文渊的胳膊,老泪纵横,仔细打量文渊。文渊面露为难之色,却终究心一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叫道:“福伯。”,老头抱住文渊大哭起来。文渊也抱住他落下了泪。好一会儿才劝住,因问何以找到此处。老头擦掉眼泪,埋怨道:“看你外面和顺,谁知竟是个如此刚毅的人。八年不回家一次。老爷说了,许你读书考功名,不要再执拗了,快回家的好。你娘的眼泪都流干了。”,文渊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不说话。那两个小厮过来给文渊见礼:“给大少爷磕头。”,文渊让他们起来。

悦琴吃惊不小,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心中砰砰跳的厉害,很害怕。宛春很高兴,跑过来笑着对文渊说:“卢哥哥,你真是卢家大少爷呀!嘻!我就知道你与众不同。你为什么不回家呢?”,文渊看了她一下,转过脸来,问:“福伯,近来身体还好吧?这一年来,我父母可否安好?文壑也很好吧!”,福伯说:“都好,都好。就等你回去呢。”,文渊说:“此处不是讲话之所,随我到家去歇息一下。”,作别了宛春和悦琴,和他们三个到自己家来。不说文渊,却说悦琴,哪里会走,等文渊他们进去了,伏在文渊屋旁偷听。文渊家的院子是用篱笆围起来的,屋子也不过是三间不算大的瓦房而已。里面说话隐约可以听到。悦琴刚聚精会神听了没几句,猛的后面有人拍了她一下,悦琴吓得差点叫了出来。那人赶紧捂住了她的嘴,食指竖在嘴唇前面,睁大眼睛,告诉她不要出声。却原来是宛春,悦琴气的打了她一下,低低的说道:“没心的!吓得我心都跳出来了。”,宛春笑问:“不回家,在这儿做什么?”,悦琴被问的无言,反问:“那你呢?你怎么不回家?”,宛春笑着指着屋里,不再说话,二人继续偷听。隐约听到里面有争吵,然后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听见屋门吱呀一声开了,几个人从里面走出来。悦琴和宛春急忙躲到房后。只听福伯说:“少爷,你再思量一下,难道丝毫都不念父母兄弟么?”,又听文渊说:“不要再说了,秋闱快到了,我要抓紧准备。对父母说我一切安好。请他们保重身体,不要惦念我。我不得其志,决不还家!”,福伯叹叹气和文渊作别。宛春突然想起他娘叫她还有急事呢!匆匆走了。留下悦琴一个人发愣。欲走又不想走,犹豫不定。最后还是转到门口,看见文渊正坐在凳子上在院子里捂着头一动不动。悦琴走到他身边,没说话,蹲下身子,两眼紧紧的盯着他,一言不发。文渊抬头见是她,问:“你都听到了?”“没有听太清楚。”,文渊开朗的笑了一下,从屋里拿出两个板凳,和悦琴坐在院子东面的柳树下,看着湛蓝的天空。今天天空中挂满了白云,有的像一块大棉絮;有的像一座大山;南面的天空则几乎完全被云彩占据了,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万马奔腾、怒吼不止。或大或小,各形各状,像狮子、像老虎、像天马。整个天空就像是挂满奇思妙想的装饰品的展示厅!,文渊用手拽着一根垂柳枝,说:“悦琴姑娘,你天资聪慧,为什么不猜一下?”,悦琴将略微不整的裙子放平,又理了一下袖子,低头说:“听那福伯说的话,我猜可能是令尊不喜功名,所以不让你读书。而你又酷爱读书,以致父子不和,你离家出走。”说到这里,又抬起头问:“可是,可是你也不该八年也不回家呀!这样未免也,也太………”,说到这里,悦琴止住不说了。文渊松开柳枝,惊走了树上的几只麻雀,说:“你一定认为我是个不孝子吧!”,悦琴说:“反正你这样做未免不妥。”,文渊又问:“姑娘以为我文才如何?”“博学多才,文章见解深刻,难得难得。”,文渊说:“听我说吧!从小我资质鲁钝,头脑笨拙。五岁开始学书,直到十四岁不通一经。写字又写不好,看过的书看过即忘,记忆力很差。为人处世,迂腐呆板,丝毫不懂变通。胆小怕事,性格内向,不喜欢与人交谈,六岁那年,和堂弟玩耍,因他说话口吃,我不过一晌的时间,竟然也跟着口吃起来,再也改不了了。父亲严厉,见我这般不成才,总是横眉冷面,如见仇人,动辄指责打骂,处处否认。母亲慈爱,每当父亲训斥我时,总是护着我。亲自教我读书写字,我能稍通,然而终究收效不高。母亲那么温和的人,有时也会失去耐性,骂我几句。后来也说:‘你不是习文弄墨的人,别学了。跟随你父亲学习经营生意,或许能成。’。我因此放弃学文,随父亲学习经商,哪知道我见父亲如鼠见猫,心中经常惶恐不可终日,而且父亲又太过严厉,在这种情况下,我根本就不可能学进去。”,说到这里,文渊进屋沏了两杯茶来,递一杯给悦琴,悦琴双手接过,说:“竟有这样的事儿?”,文渊说:“我无半句虚言。父亲见我学经商也不成,更加指责的厉害。说:‘朽木不可雕也,幸好你兄弟聪慧过人,不然,等我老了以后,家业必定会被你败尽。’。我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甚至连家里的下人,不对着我父母都敢拿语言挤兑我。打我记事起,在家近十年,总是生活在极度压抑、毫无希望,做什么都是错的,到哪里都是多余,只有母亲和弟弟能让我感到爱。而这种爱对于我的上进心又是一种很可怕的腐化和麻痹。我非常痛苦,常常夜里自己偷偷的哭。我不能够理解,为什么我生下来生命就这样悲哀,为什么我总是多余,为什么我处处不如人,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又让我加上了口吃这种该死的毛病。难道我生下来就是被人看不起、被人鄙视、被人作践的吗?为什么我的生命总是阴暗不晴,没痛痛快快的过一天?“。说到这里,文渊非常气愤,过了一会儿才平复过来。又恢复了开朗平淡的笑。

他一边说,一边早在自己种的花圃里分别采下五六枝不同颜色的花,有红玫瑰、百合,有丁香、月季,还有两种不知名的小花,一为浅紫色,一为深黄色。然后折下一枝柳条将花儿绑在一起,递给悦琴,悦琴接过,嗅了嗅,笑了一下,手拿着花,然后又听文渊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