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蝉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路上。
她毫无目的,毫无方向。
但其实这也无所谓,反正对她而言,走到哪里都没什么区别。
南平没有战争,但同样也没有家。
她躲避着人力车、马车、汽车、以及在那些在车缝间穿插而过忙忙碌碌的人群。
她穿过了巷子,走过了街道。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落脚地,但却总是不自觉地绕开了人多的地方。
人在倒霉的时候往往又会倒霉地发现下一刻的自己可以更倒霉。
韩蝉躲开了人群和车辆,却怎么都躲不开老天爷突如其来泼下的冷雨。
雨在风中膨胀,又在地上溅起水花。
韩蝉就像一片飘零的叶子,不知道要随风去往何处。
上一次她在雨中奔跑的时候,身边还有温朗。那一次她不觉得孤单,可这次……
她的心乱极了,不得不承认她开始后悔了。
或许自己应该丢弃掉所谓的拘谨和扭捏,无论如何都要牢牢地抓住温朗。
管他心里有没有她,管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否美好,管那么多干什么?
抓住温朗,她至少还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顾不得心中的悲戚,她不得不快速奔跑。
她躲在人家的屋檐下,可呆不到两分钟便被驱赶
她躲在树下,可风起时,裹着雨水的枝叶好像花洒一样又将她淋了个透。
她只能一路跑,一路躲。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竟然跑到了码头。
这里堆积如山的货箱,倒也可以勉强地为她遮风避雨。
韩蝉找了个角落蜷缩在里面,她的眼泪淹没在雨水里。
又冷又饿,又乏又累,她想撑着眼皮不要睡觉,她怕自己一觉睡去就会在饥寒之中不再醒来。
可惜心智终究是被困意打败,她的眼皮再也撑不住了。
睡梦中她看到了金香玉!当自己亲身体会过苦难后,她才真正理解了母亲当年的不易。
她看到了温朗!梦中的温朗已经恢复了初见时的光鲜亮丽,他的脚步与此时在泥泞中痛苦求生的自己已经越来越远了。
最后她在朦胧中似乎又瞧见了小黑!咦?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正在韩蝉想要在梦里瞧个清楚时,却被现实中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叫骂声吵醒了。
这一片吵杂声中,有乞求,有起哄,有呵斥,也有嘲笑……
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韩蝉的头又疼又重,她想换了个姿势想换个梦,可一声枪响让她陡然清醒了。
火车上的枪声是韩蝉悲惨命运的开始,此时又是一声枪响让她噩梦重温,在惊慌失措下,韩蝉猛一起身,却撞翻了身后的货箱。
“什么人?”这一声冷冽中带着有几分嘶哑。
“子歌,你过去看看!”这个声音好像水滴顽石般又轻又韧。
这应该是一声命令,但因为太过慵懒和随意而显得更像是一句嘱咐。
然而这些都不够重要,最重要的是,韩蝉认得这个声音。
韩蝉还没来得及细想,挡在她面前的货箱便被人一脚踢开了。紧接着,一把冰凉的手枪抵在了她的前额上。
拿枪的是个又黑又壮打手模样的青年男人,虽然不胖但体格却十分健硕,他那宽厚的肩膀正将之前发号命令的人挡得一干二净。
“只是个小叫花子?”青年打手眉头微微一皱,轻哼了一声,“真遗憾!六爷给你个忠告,到了下辈子一定要记得,不是每个地方都适合你来!”
韩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这是……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