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南岸,一座磅礴阔开的城池隐隐可见,此间仲夏当时,梅子青了红,红了紫,映照杨梅林之中,居北朝南的深宅大院隐隐而出,宅子正门前两座石狮子端正威武遥视前方,更显得这一处端肃安静令人生畏!
此时一行深衣男子踏至大门前,领头的身穿青色长袍,脚下踩着马靴,只见他身姿矫健下马之后先几步跨上石阶,抬手捶了红漆铜门,铿铿两声之后,大门从里头打开,一个着短打衫的家人走出来,抬眼一看扣门的人,脚下发虚,不由弯了腰,低声招呼着,“少郎主回来了!”
紧着他急行几步身后跑来三个一样着装的男子,四人急忙拉开大门,站成两边躬身候着等门外的人进来。
青衣男子亦脚下退开,其后走来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他手握乌金包玉瓷实的马鞭,身着黑色骑行服,正午烈阳之下,脚下硬蔽出一大片阴影,随着他的行走慢慢移向门内,脚步声沉稳有力,仿佛一脚可定诸事乾坤。
身后随着大门合上,正头挂着与整个大门混为一体的匾额,赫然写着,“王宅”。
院子里头屋舍俨然一色,叠障重望仿似套了多层样模,男子脚下不停,身后只余那位青衣青年跟随,两人踩着规整有力的步伐,看似十分随意,却能感觉出这是浸入骨髓多年养成的习惯。
一路无话,直看到一处四面环水的屋舍,上头修了规模较小的两屋四厢,较之周围的其他院落,这一处格外逼仄,走上廊桥之后才发现这里麻雀虽小却样样俱全,两人迈着步子直进了左边的房屋。
里头是一双套间,进门稍宽敞一些,门边上站着一位半百年纪的男子,他朝推门进来的青年躬身,道:“少郎主回来了,郎主在里间议事。”
青年点头,并未再往里走,而是移步到了正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双手搭在扶手上,稍抬着头示意青衣男子,“华泰,你去!”
说完下巴点了右边方向,青衣男子会意,弯着腰又退出门去,很快脚步声消失在隔壁不见。
屋里一老一少就这样沉寂下来,时不时里间传出细微的话语以及其他杂声,突然一声脆响,不过一息功夫原先立在门边的男人瞬间移到隔间外,眼看他就要破门进去,青年男子动了。
也没看清他做了什么,中年男人身形定下来,他低着头,开口说话却很是重力,“庞都护在……”
青年男子并未看他,眼光直视前方,对对方的钳制却没有松懈,他神色间刚毅冷静,声音仿佛经了旧年古琴的弹奏一般,桢桢贯耳如注,让人听了难忘,却必然笃定遵循!
“所以君父才令你在门外候着,这件事,该由我来!”
青年男子松开中年男人,而他已然起身,眨眼间,手上原先紧握的马鞭换成了闪着寒光的利剑,正当时,里头的响动声瞬间乱了起来,青年男子长剑霍然挥开指向身侧,待他面前跑出来的人刚要开口呵斥时,剑端提起刻上来人喉间,不过迈开半步,那人已经瞪大着眼睛只来得及双手捂住血气如喷雾一般涌出的伤口,嘴里呜呜两声不成语调,直挺挺的像是被割了麻绳的笨钟一般扑倒在青年男子脚下,抽搐之后再没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