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就是巷呗。”
“那么你爸妈叫什么、做什么的?”
“我爸叫范成文,我妈叫李修兰,他们上班”。
“上什么班?”
“上班呀!”小孩子不耐烦地说。
“那么你跟谁到这儿来的?”吴老师又问。
“一个叔叔,他给我苹果吃,还让我坐车,我吃了苹果就睡了”。
“那个叔叔人呢?”
“我醒来就不见他,我就跟在一个老奶奶后边下了车”。
小孩子能回答的就只这么多了,吴老师把刚才的对话翻译给了颜永农。
吴老师接着说:“他的普通话说得标准,说明来自远处的某个城市里。可以肯定这个孩子是某个城市里来的孩子,只有城里才才分巷。这孩子可能是被拐骗出来的。”
“这就不得了的不得了,他说不清家里的确切地址,天下不晓得有几多大城市,有几多条巷,到哪天崖海角找他家所在的巷撒?”
“我今天是起早了,拣回来个麻烦货。完了,完了,癞痢巴到我头上了。若拣的是一只狗或一只猫,没人认领我就养着。可这是一个大活人啦,怎么养得?又不晓得他来自哪里,叫我到屌上找毛去?”颜永农急了。
孩子把吴老师当熟人、亲人。紧紧抓住他的手:“我要爸爸,我要妈妈,叔叔带我回家吧!我好几天没见到他们了,我想死他们了!”
“可是我也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呀?”吴老师抚摸着孩子的头无限同情他。
“你知道的,你跟我说一样的话,你家跟我家一定住在一块儿。哦,这下好了,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到了家我就到了家。”孩子认真地说。
“天下说我们这种话的人多得很呢!可是我都不认识呀!也不跟他们住一起呀!”
“反正跟我说一样话的人都住在我家附近。”不管吴老师怎么说这小孩硬是认定了他,拖着他不放。
吴老师剥开孩子的手想脱身,这孩子一屁股坐地上双手捂住吴老师的大腿,双脚夹住吴老师的脚肚子。
颜永农也请求吴老师:“这孩子认生而且脾气犟,早上一起来就非要跑,我拦都拦不住。既然他信任你就让他跟着你吧!看,你们之间能沟通,他视你为熟人,听你的话。”
“他会紧跟着你不会乱跑也就不会丢了。再说你是走外方的人,见多识广,外面跑得多,路子多、熟人多,兴许能帮这孩子找到家人。”
吴老师连忙推脱:“我确实领不得,不是我捉你的狭,我自身难保,头上的“右派分子”这顶帽子还没有取下来,一个接受看管的右派分子是不能乱说乱动的,离开这山门一步都是犯法。”
“听说上面出了政策要替我这号人平反可毕竟还没平反,现在是关键时刻我的表现出不得半点差错。你说我怎么能带着他出去找他爸妈呢?”
颜永农说:“可是我就更没法帮他找到他的家了。我跟他语言不通,他还把我当坏人,没法跟我相处。这样吧,让他先跟着你,帮他找父母的事慢慢来。”
“不成啊!颜师傅,说实话我教这书一天记六分工抵一个妇女工价都没有。一个月二十斤米我挨了多少饿啊!我自己的孩子都无力抚养,不知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还领个这样的孩子叫我怎么养得活?”吴老师说。
“这个麻烦是我找的,我不会转给你。这是我的责任,你相信我的为人绝不会把这个责任推卸给你。我只是暂时请你帮我看着他,吃的、用的一概由我负担。”颜永农说。
“我还是领不得,不是怕麻烦。我要上课,把他带进教室会影响教学,到时我又要挨批。挨批事小,只怕这碗饭我又吃不成了。你知道百无一用的是书生,我除了教书还能做什么?颜师傅,请你原谅,我确实领不得,得罪您了。”吴老师苦笑着说。
“就算我不把他推给你,可他已经缠上了你,像癞痢一样巴上了你,看你剥得掉抛得开撒!”
“这个时候可是脱不了身了,到了晚上趁他不注意或者睡了我再偷着走。”幸好吴老师说的一口地方话这孩子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