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看热闹(2 / 2)拖木埂首页

“难道我想也不行?我若娶到那样的老婆,就把她敬在神案上,一天到晚观看,不用吃也不用睡”。那个感概的小伙子说。

“我若娶到她,我一天到晚把她驮在背上,作牛做马任她驱使。”

电影里的人有着跟自己同样的五官、同样的肤色,电影里的故事也是讲的发生在自己身边的生活上的熟悉的事情尚且如此狂热。何况现在听说的是个外国人,做梦也想像不出的奇人奇貌,难道不紧紧牵引他们的每一根神经吗?

村子里的人几乎都来了,连那些腿脚不便的也由人扶着或背着来了。

颜永农家的场院上、堂屋里挤满了人,即使开群众大会,元宵节看龙灯、狮子都没到得这么齐全。

人们似铁桶一样把吴老师和那小孩围得密不透风,插针不进,只得踮着脚尖,伸长脖子从人头与肩膀间的空隙里向里望。

再后面的人搬来椅子、凳子垫脚越过前面人的头顶望。

看不见的人扯开嗓门问:“是外国小孩吗,像猴子吗,长着多长的黄毛了?”

看见了的人回答:“鬼吆,十足的中国种,同我们本地伢一个样。一些人传话不巴本!”

凡是见了那孩子真面目的人未免有些失望:这孩子头发是黑的呀,皮肤是黄的,眼睛黑白分明。从头到脚横看竖看找不出奇异处来。

只有一点让他们感到新奇,就是那“几哩呱啦”的说话声。

到底这孩子说的什么呢?大伙儿都听不懂。围观的一些小孩觉的好玩,跟着学起舌来,舌头在口中乱伸乱卷着,引着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吴老师请大家不要学这孩子说话,不要起哄。他说:“孩子很生气,在骂你们。”

“哦,骂我们,怎么个骂法?译过来让我们听听。”有人建议。

“都是些不文明,侮辱人的话,有什么好听的?”吴老师说。

“你就只管译过来,又不是你骂的,不好听不怪你。也听听外地人是怎么骂人的,日后我们有机会同外地人打交道,三句话不调和,免得被人骂了还在笑。”有人说。

吴老师按实翻译。

“好哇,看你这么一丁点儿人,人细鬼大。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呀,敢在我们的地盘上骂我们这一大伙人。拿索来把他捆了关进猪圈里。”有个老者吓唬他。

别说把他关进猪圈里,就是把他投进狼窝里他也不怕。因为他听大家说话跟听山上鸟儿叫没有两样,他照就在骂人。

虽然大家不生小孩的气毕竟骂人的话听在心里不舒服,于是都不学舌也不笑了。

赶了大半天热闹,人们还是没有弄清这孩子的身世和来历,新鲜感没了,好奇心也消了。

男人们忽然想起自家的牛还在牛栏里“咩咩”叫着田里不赶紧灌水就要干裂地里的杂草正在一个劲的疯长就陆续地去干正经活了。

妇女们想起自家的猪还在猪圈里用尖硬的牙齿剥着木制的栏杆脚盆里堆着一家老老少少换下的脏衣服得赶紧洗出来,若衣干不了今天晚上没有换的了,于是也忙巴地走了。

老人想起睡在摇篮里的孙儿这会儿该醒了,尿该拉了一大包了也随后走了。没有责任、没有干系的人全走了,剩下颜永农一家子和吴老师。

吴老师本来是要走的,可他走不脱身,因为他是这孩子在这地方唯一的说话人,这孩子已把他当熟人当家乡人。

小孩死命抱住他的腿让他半脚都不能移,幸好今天是星期天,他只得暂呆在这里,准备等到半夜这孩子眼皮撑不住了睡着了吴老师才偷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