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笠倒显得很大度,没有生气,他讪笑道:“没关系,他说的也是事实嘛,只是难听了一点。听了太多的假话,我还是更喜欢听心里话一些。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个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世界,只不过被虚荣的文明所修饰过了而已。人与人之间、阶级与阶级之间的相互压榨、相互剥削从未停止过。所谓慈不掌兵、义不管财,为了生存,有时候我们必须要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在别人下手前,先动手,不然任人鱼肉的就是我们自己了。像陶岳华他就是太过于天真,他太轻易就相信其他人了,所以才会落到这般田地。”
沈笠用手敲了敲桌子,继续说:“许弈林,你是不是有点好奇,我来告诉你,陶岳华的真实情况吧。这家伙现在是在公司里做财务工作的,虽然收入一般,但是他养活自己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大概在半年之前,他无意间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网友,那人自称说是搞鱼塘养殖的,想拉他入伙,怂恿他去问亲戚朋友要钱,一起做生意发大财,这傻小子居然就相信了。结果你可想而知,那人骗光了他和他父母所有的存款积蓄后,便联系不上,人间蒸发了。他向家里人借了二十万,向同事和朋友借了十五万,所有的钱全部泥牛入海,打了水漂。他也因此欠了一屁股债,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然后他就来找你们借钱,去还之前的债?这不过是饮鸩止渴、错上加错而已。”
沈笠耸了耸肩,说:“不然呢?你觉得他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许弈林反驳道:“你我都清楚,他做什么选择都会比来借高利贷要好。”
沈笠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渴望获得财富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我们做的事也并非是那么十恶不赦吧!有些人急需要用钱,没有门路,我们借钱给他们,然后相应地收取一些费用而已。”
“这就是你的借口?沈笠,我原以为以你的水平可以说出更好的理由呢?!”许弈林有些不屑,揶揄道。
沈笠继续说:“你是不是对我们这一行有误解,觉得放高利贷是一件高收益且低风险的好差事?我只能说你想错了。现在在阿尔法市,没有说做哪一个行业是可以轻轻松松、稳赚不赔的。借钱出去自然容易,但是想要收回来却很难。你要知道,我们放给客人的款,同样也是问其他放高利贷的人借来的。如果我们不能按时问客户收回钱来,我们自己就会先垮了。而且我们面对的客户,大多都是些社会最底层、没有信誉保证的人群: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混子,深陷多重连环债务的啃老族,投资失利钱财散尽走霉运的人,家人生重病没钱做手术的可怜虫,甚至还有一些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还钱的老赖流氓。你觉得我们这些放高利贷的不算是什么好人,可在我的眼里,这些来向我们借钱的人其实比我们更可怕,也更危险,因为他们在现实生活中早已没了希望和退路,为了苟延残喘生存下去,他们甚至愿意放弃尊严和人格,什么样不计后果的行为他们都能做得出来。”
许弈林:“我不是来这里和你探讨人性的。我既不是警察,也不是你的同行死对头,井水不犯河水的,你有必要这么在意我对你们的看法吗?”
沈笠:“我没指望你能够理解我们,我只是单纯地把这些事实告诉你而已。我和你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的人,如果我这个位置换做是你,你做起事来可能比我还要更辣手一些。”
“对于这一点,我可不敢苟同。”许弈林轻轻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