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经常在学校玩,校长每天都会给我几块锅巴垫肚子,也从不限制我到处玩。但是有一年的秋天,校长冲我发了火,把我关了起来。那天镇上发生了一件事,有个小孩死了,从河里捞起来的时候身体都不全了,别人都说是河里的大鱼吃的他。可是我知道不是的,那条河里没有大鱼,上游和下游都埋了木桩和渔网,大鱼游不过去。”
钱七贯说着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没多久,镇上又失踪个孩子,那孩子才五岁,胖乎乎的,特别可爱。孩子不见后,镇上的人都在找,可谁也找不到。直到那年冬天,我饿的受不了,跑到学校后山的小树林菜地里偷东西,那是校长自己开的菜地,他每年都会在地边上刨个沙坑埋萝卜红薯和土豆,我去挖了,……挖出来的红薯我嫌小,就使劲往深处刨,然后,刨出来一只小红鞋……”
“特别小的,软底小花鞋,鞋上还有黑色的血迹。”
“我吓坏了,就去告诉了校长,他说不要怕,他会处理的。再之后,你就出现了在学校,招人做特殊任务。那时候我想,如果我能被招上,是不是就能找到杀害那两个小孩子的凶手?可惜,你没看上我。”
钱七贯双眼泪流不停,头偏向一旁:“那个时候特别害怕镇上继续死人,我想我要是有你的本事就好了。我渴望成为你这样的人,于是拼命追着你的脚步,也来到了盲山。”
“那次大雾中的救援你还记得吗?”
廖耳应声。
他对钱七贯的好感起源于初次见面,但对她的怀疑差不多就是从进入盲山部后开始的,如果这次不解释好,想必以后再也得不到更好的机会了。
她斟酌语言道:“我们三个寻找致幻菇的路上,汤强曾经发狂过。那种情况我曾经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廖耳回过头:“校长?”
“是的。”
“校长在镇上很受欢迎,他每隔几天会去一趟义工社区,有时候也带我一起去。有一次,在半路上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住了,浑身颤抖着,掐着自己的脖子陷入了疯狂,怎么都拉不住。等他清醒之后,就叫我不要说出去,而且从那以后再也没带我去过社区。我猜这件事对他很要紧。本来时间久了没人提,肯定会忘记的,可没想到那次汤强也发了狂,和校长的表现一模一样,我当时就记起了,怀疑校长是不是也摄入了某种类似的东西……”
上面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以前并没有觉得有哪里奇怪。直到前世廖耳死后,她才一点点回忆起有关校长的一切事情,慢慢有了这些疑惑。这一世廖耳怀疑她也是情有可原,她这样说也不算欺骗。
“说起来,校长好像经常会收到包裹。他后院里建了个小仓库,专门用来装些奇怪的东西,有时候是一朵花,有时候是一块木头,甚至还有动物的毛……那种漂亮妖艳的蘑菇我也在那间房子里见过,一模一样的红底白斑,校长在每个标本下面都设有标签。那个蘑菇就有特别美的名字,——红颜知己。因为名字太美了,一下子就记住了。”
“所以,你想烧了致幻菇?”
“是的,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廖耳摩挲下巴。如此说来,那次放火的举动就有了充分的解释。
钱七贯接着说:“他不喜欢别人踏足收藏室,我每次都是趁他不在偷偷溜进去的,不敢被逮到。但有次看到一片带着奇怪花纹的叶子,特别漂亮,我很喜欢,就拿回去玩了,准备第二天再还回去。结果那天晚上校长生了好大的气,所有学生都被罚到操场站了半夜。回宿舍后才发现,床铺和书桌课本都被翻动过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那片叶子有关。”
廖耳问:“那片叶子呢?一直没还回去?”
钱七贯苦笑:“没,不敢让校长知道,罚站那晚太饿,就吃掉了。”
乱吃东西竟然还好好地活到现在,这让廖耳深感惊奇。
“从那件事起,收藏室完全换了地方。我感觉校长有种奇怪的执念,喜欢收藏,又不敢让人知道,丢了东西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找。如果知道致幻菇的话,一定会想办法弄到手的,或者他会亲自来采。你想象不到,他有多喜欢收藏,尤其是蘑菇彻底进化长出符文的时候,我觉得,他不会对符文菇视而不见。”
听了这番话,廖耳眉头紧皱,心事重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钱七贯等了很久,房间里还是一片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