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夫妻两人见面的时候,李闰高兴异常,谭嗣同也没有说自己被捕的事,只是介绍了一个好兄弟李偃,他很珍惜一天多的团聚时间,不想看到妻子的任何担心。
下午没多久,厉之行就按照李偃留的记号找到了这里,并且在路上买了很多熟食和酒,对他而言,谭嗣同的大义并不会在他内心激起多少波澜,但不代表不认可,只是他更加看重实际而已,现实对他内心的磨练足够屏蔽一个即将死亡的人所引起的感情涟漪。
李闰果然是个贤妻,她为三人做了一大桌湖南菜,味道也非常可口,爽的厉之行大呼过瘾,一个劲的说谭嗣同有福气。
这夫妻俩都是有大家教养的人,一般丈夫接待客人,妻子是不允许上桌的,但在李偃两人的强邀下,再加上谭嗣同的默许,李闰不仅上了桌,而且还喝了一些酒,也算体会了女后的权利。
“夫君,妾身听说维新已经失败,是否是真的?”李闰忍了很久,在喝了几杯酒壮胆之后,还是把心中最担心的问题问了出来。
谭嗣同不由的叹息一声,说道:“圣上已经被老佛爷禁闭,而我却无法救出,还有一些维新人士已经被抓了起来,是我们看错了人,袁世凯那个狗贼居然最后叛变,把我们全出卖了!”
“啊那夫君你现在?”李闰虽然知书达理,但毕竟不是搞政治的,她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却知道官府肯定会抓人的。
谭嗣同说道:“没事,厉大哥和李偃兄弟都是信得过的人,顽固派并不知道这里,哎可惜老天不佑我维新一脉,不变法就不能强国,不知道还要有多少同胞要饱受西方列强的欺凌!”
“复生兄心怀家国,志存高义,小弟敬您一杯。”李偃满满干了,然后说道:“不过,有一点小弟并不赞同。”
“哦?愿闻兄弟高见。”谭嗣同很好奇,也很兴奋,他早知道这个年轻人不简单,不过刚刚认识不久,人家未必会什么都说,此时却酒兴正酣,正是畅所欲言的时候,而且中华历代学子受儒家传承,学习气氛一直很浓,学子之间更是经常辩论切磋,谭嗣同有了一种以前求学时候的感觉。
李偃缓缓说道:“小弟从不相信老天庇佑这种事,万事成功也好,失败也罢都是有原因的,而且这些原因都是有脉络可寻,并不是那些虚无飘渺的天命,神佑这些东西。”
“什么原因,有何脉络?”谭嗣同问道。
“其实,袁世凯叛变只是个导火索,并不是维新派失败的最主要原因。”李偃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我们做过调查,袁世凯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叛变,慈禧太后囚禁圣上在先,然后荣禄开始整兵以待,到此时他的内心才害怕起来,最后跑到天津去告密,从而加重了维新派的罪行。
“我倒不是为袁世凯脱罪,而是觉得如果维新派有一定的力量可以跟顽固派抗衡,袁世凯说不定就会站在维新派这边,毕竟他心里还是支持维新改革的。所以我觉得最根本原因是维新派和顽固派力量对比太悬殊了,根本没有抗争的可能性,这才是导致失败的最大原因。”
“袁世凯如此卑劣,在关键时候不但没帮忙,反而反戈一击,倒打一耙,真是无耻之极!”李闰也气愤不已,她现在才明白,原来夫君的罪本来不重,结果这个袁世凯泄密弄的乱政变成了谋反,这简直差别太大了,由不得她不怒。
“袁世凯确实卑劣,他的背叛一下害死了我中华多少仁人志士,简直万死都不足以谢罪!”李偃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只从维新派的角度来说,小弟觉得有些操之过急了。朝廷中掌握大权的都是顽固派的人,虽然现在有志之士越来越多,但他们还只是萌芽之势,没有成长起来,就连圣上也没有任何权利,一切决策都要向老佛爷汇报。而维新的举动却是在削弱顽固派的实力,说白了就是在他们身上割肉,慢割也好,快割也好,他们都是不允许的,必然会有冲突,这时候没有力量支撑的维新派怎么可能成功?”
谭嗣同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气愤的说道:“兄弟言之有理,可是眼看着我无数同胞受苦受难,为兄心急如焚,恨不得早日改良朝政,富国强兵,驱除鞑虏,还我河山!”
“复生兄的心境小弟完全理解,再敬一杯!”李偃干了之后,说道:“小弟有些浅见,请兄长莫怪。”
“但说无妨!”刚才李偃说的有理有据,让谭嗣同觉得这个兄弟不简单,绝对是大才。
站在历史高度的李偃再次说道:“小弟知道维新其实是效法大英帝国和日本君主立宪的做法,但小弟却觉得他们跟我们是不同的。无论是英国的光荣革命和日本的明治维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改革派已经掌握了强大的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