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得不说的是,因此而被波及到的显然不只有我一个。更让我心惊胆战的,是她们母女所替我承受的一切。不管是作为一个丈夫还是作为一个父亲,我都很失败。”
月冲山就这么自说自话般谈论着这些,而陆冲霄始终沉默无语地听着。
即便已经两世为人,可关乎到这种感情上的问题他依旧茫然。这已经超出自己的认知范围了,陆冲霄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来评价月冲山的所作所为。
因此他也只能在沉默片刻后缓缓开言道:“我们只有一夜的时间了,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馆主能将自己的主张说得更为清晰一些。究竟是破釜沉舟鱼死网破,还是再想什么曲线救国的方式去营救月珏,你好歹得给我个方向不是吗?”
“我很在乎珏儿。”月冲山有些所答非所问地自言自语着,随之却是说出了一句让陆冲霄险些直接抱走的话:“但这次我不准备再救她。”
陆冲霄霍然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了身,双眉紧锁地死盯着他道:“月馆主!难道在你心里一件器物还抵不上一条人命吗?!月珏可是你月冲山的女儿!”
月冲山却是淡然出言反问道:“那要你来看的话,你觉得他们就算收下了破天杖,会真的那么守信地把珏儿给放了吗?”
陆冲霄一时默然无语,心中已有答案却是不愿将之说出:“所以你敬我这三杯酒,只是为了告诉我你不打算管月珏的死活了吗?”
月冲山却是并不答言,只是随手伸向了旁处,片刻之后,先前曾经现身过一次的破天杖缓缓飞到了他的手中。
月冲山轻轻摩挲着破天杖的杖身,随之却是将他递给了陆冲霄道:“带着它,去你该去的地方。”
陆冲霄面色肃然地伸手把它接住了,而后沉声发问道:“龙家在哪?”
月冲山听他如此问时却是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也罢。”
陆冲霄的眉头瞬间紧紧锁了起来:“馆主,都这种时候了就别逗闷子了好吗?你不告诉我龙家的所在地,我怎么拿着破天杖去换人?”
月冲山微然抬头看了陆冲霄一眼,眼神平和却仿佛直透人的心肺:“你来西荒,难道就是为了救我的女儿吗?”
陆冲霄脸色骤然一变:“馆主,你有话不妨只说,没必要拐弯抹角地试探我。”
“试探?没那个必要的。”月冲山轻笑了一声之后对着陆冲霄勾了勾手指,陆冲霄觉得自己衣领处瞬间被一丝阴柔的劲气给扯开了,随之更是有一样东西缓缓从中飞了出来。
月冲山目光凛然地看着那东西道:“你既然能带着鬼谷残片来到西荒,想必目的地便是万鬼石窟,至于你到那儿究竟有什么目的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的是,带上破天杖一起去必定对你是有所帮助的。”
“我曾说过你若帮珏儿度过今日之战,我便必当有所重谢。现在她虽然时运不济被人劫走,可于你陆冲霄而言没有半点对不起我月家的。现在我月某人别无他赠,便将这件世传之宝送给你吧。你若是能用到自然最好,用不到也权当留作个念想,不枉你白来荒漠城这一遭。”
陆冲霄愕然许久却终究猜不透月冲山究竟是怎么想的,最后只能神色复杂地看着手中的破天杖道:“那些人千方百计都想得到的东西,你真就如此轻易便送给一个外人了?”
月冲山闻言淡笑道:“你是我月冲山亲口承认的准女婿,这种事说了便是作数的。难道你真以为我仅仅会因为一场战斗的胜败而随意败坏珏儿的名节?傻小子,从你亲口将她逐出师门的那一刻起,你便注定不可能再以外人的身份置身于月家了。”
“好,我知道了。”陆冲霄缓缓站起了身,以门婿之礼对着月冲山拜了几拜道:“岳父还有什么其它的交代吗?”
月冲山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你自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便好。”
“如此说来,小婿就此拜别了。”陆冲霄神色平静地再次给他施了一礼,而后单手提着破天杖大跨步转身离开了月龙馆。
自他走后,二夫人这才缓步从后堂中走了出来,只是脸上早已满是泪水了:“老爷,难为我们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珏儿丧于他人之手吗?”
月冲山满脸疲惫之色地靠坐在了椅背之上,口中却是低声自语道:“该做的已经都做了,剩下的……凭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