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古罗仳两兄弟本就是“达头可汗”玷厥的人,自是同玷厥一般对“尔伏可汗”摄图心有忌惮怀有敌意,如今双生哥哥被杀,还是同摄图的妹子思依有关,他岂能不恨?
再然后是接到信号的几路人马齐齐汇集到水洼地……
夜鹰详述着当时的情景,末了道:
“思依被抓了个当场,古修登命人将所有尸体起出,他认出斯古罗仳胸口致命伤乃女人手法,而六名亲兵尸体上的刀口则是少主的双刃玄月所为。”
“自上巴山和古都役之战后,军中主将鲜少有不知少主双刃玄月刀的,骨修登自也熟识的很,他既已认出双刃玄月,就留他不得,因而属下率死士将他们一干人斩尽杀绝。”
夜鹰一对儿黑瞳似与暗夜融为一体,黑漆漆的闪烁着两点幽光,声音不着一丝情绪,似在说件寻常之事:
“巧的是刺客设的血祭祭坛就在少主常去的老地方,属下索性便将这些尸体片肉削骨作成活人祭品状,如此,便再也没人会联系到少主的双刃玄月了。”
“毁尸灭迹……”
冷潇雨声音清浅,眼角轻扬似是带了点点笑意,然那点点笑意却透着凉凉杀气:“利用刺客,将计就计,真真假假扰人视线,夜鹰,你倒是有主见!”
夜鹰气息一滞,虽慑于主人的威压,然仍大胆回道:
“主人曾有言,若发现有威胁少主之事,事出仓促时夜鹰可自行处置!”
闻言,冷潇雨深深看他一眼,缓了神色,低醇的声音不着喜怒:
“那为何做事又如此拖泥带水留思依一命?”
“是因……”夜鹰稍显迟疑,话未及说完,破风声中传来了许争的声音,“是属下拦了夜鹰,救下的思依。”
冷潇雨毫无意外的瞟了眼从不远处星针斜松树上飘然而下的身形。
皎皎月光下,一袭藏兰色束身猎装,箭袖快靴打扮的许争双眼光闪犀利,人到中年的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于岁月的磨砺中越显刚毅,他快步上前朝冷潇雨躬身行礼。
“想来便是你所为!”冷潇雨看着许争,眸子里没有半分温度,“夜鹰杀她灭口永绝后患,而你救她,是否有更好理由?”
“主人,摄图兄弟姐妹十多个,唯与思依兄妹感情深厚,若思依死于非命,以摄图的性子定会苦苦追查……”
“死无对证,他追查又如何!”冷潇雨不耐打断,“可若让思依活着,如此轻易被人利用,难保日后不会再出卖天奴。”
“思依并非有心出卖少主,”许争忙道,“即便被骨修登刀抵脖颈她也未吐露半个字牵扯出少主,属下虽救下思依,可并没阻止夜鹰给她灌下勾魂露,醒来后思依会记忆全消自不会再受人诱骗。”
服了“勾魂露”的人看似与中了“仙子毒”症状相同,实质却内有乾坤,勾魂露无碍于性命,只是久经昏迷之人醒来后会记忆全消,活得如行尸走肉,且此毒,终生无解。
“夜鹰,”没理会许争,冷潇雨只转而吩咐夜鹰道,“刺客不必再审,先关着,人不能死!”
“是!”
冷潇雨一个眼神过去,夜鹰躬身而退,身形如飞鹰般掠空而去投向了暗夜。
转回目光看向神色不安的许争,冷潇雨眸色一厉:“你倒是宠着天奴,不杀思依无外乎不欲天奴伤心,不过你可知,虽思依的死会令天奴痛在一时,可若见到一个记忆全消毫无喜怒哀乐的活死人,他岂不更伤心难过?”
许争语塞,冷潇雨眼底里一抹森寒:
“夜鹰既已给思依服下勾魂露,此毒珍贵难制也别浪费了,思依骨骼清奇是个习武的料子,索性再添上几味药将她药培成死士……”
瞟一眼脸色泛了白的许争,冷潇雨断然道:
“而你,不得再插手此事!”
“是!”许争低了眉宇。
“天奴这孩子行事鲁莽也是该得些教训,不只是天奴,还有夜鹰……”冷潇雨似有所思,他从夜鹰的瞳子里看到恭敬谦卑,可更有蠢蠢欲动的不驯,“他也是个有主见的!”
“人杀了便杀了,可前有夺风氅削头发的刺客,后有他将一百四十个突厥精兵片肉削骨,造出这么大的声势,偏偏还应了血祭施咒改运的景,便是不惹佗钵的视线都不成了。”
“主人,夜鹰自小倔强,便是有些性子可却忠心不二,此次虽作了擅断却也是迫于形势。”
看了眼说话公道的许争,冷潇雨不置可否状:“正是因他忠心,我才留他在身边不曾将他药培成死士,不过,夜鹰年纪轻轻失了分寸也在一念间,你日后要多留意他些。”
“您放心,我自会看紧他!”许争郑重点头,他会看紧了夜鹰,总好过夜鹰出了差错被主人药培成死士,若如此,少主也会难过的吧。
“主人,天墟场下密道里的机关都是您帮巫屠所布,刺客熟悉内里场景和机关暗巧,还懂得涂写神灵巫文和招魂幡,布血祭祭坛……他,会不会和巫屠有关?”
“十之八九!”冷潇雨眸光微闪,想到巫屠,倒是心有遗憾,喃喃道,“我也想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希望这个刺客不要让我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