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
云儿疑惑不解的声音令恍惚着的宇文芳回了神,她抚在心房的手,缓缓垂落而下,目光复又落在跪着的池安儿身上。
池安儿虽神色战战兢兢目露怯生生,剔透的泪珠儿在眼窝中一直盘桓打着旋儿,然禀明时却口齿清晰条理分明,显然,她内心远比外表表现出来的胆怯要坚强的多。
宇文芳深深看了眼池安儿,恼这个多作隐瞒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宫女是真,可若真要杀她,心头竟莫名生出丝不忍……
就在宇文芳沉凝不语,池安儿冷汗涔涔之际,头顶忽又响起若空谷清灵的声音:
“你是说左夫人的病症为火肤如?将事情说明白了!”
“是!”池安儿忙应着。
“火肤如,热毒……”
宇文芳微怔:毒?
“此毒实是一种名为火链的毒蜘蛛咬噬而致,据传此毒蜘蛛细小若蚊,只生长在西域安息国的密森里,极为稀少罕见。”
“此毒蜘蛛喜食人头皮,被其咬了脑袋通常只微痒却不觉疼痛,其毒初时不伤人命却毁人容颜,脸上朵朵红斑每日迎风长,待连成火红一片后便有如过火般焦黑脱皮,周而复始几次脱皮之后便会奇痒难耐,逼得人不得不去抓挠止痒,直至将整张脸活生生抓烂。”
“容颜尽毁之后,身子亦开始奇痒腐烂,直至肉烂脱骨而死。”
至于传染,那是池安儿吓唬左夫人一众人的说词。
云儿骇然的瞪大了眼,忽觉头皮生寒伴有微痒感,手微动,可看看凝目静听着的宇文芳,强忍住了挠脑袋的冲动。
池安儿轻声道:“奴婢虽告诉左夫人此病症乃火肤如,却也未加解释是名为火链的毒蜘蛛所咬。”
池安儿见惯了宫里女人们的阴诡争宠手段,这毒蜘蛛生存条件苛刻更非漠北草原所有,出现在此,立时让她联系上佗钵的女人们之间的明争暗斗。
“奴婢已向左夫人言明,此病可治能治却是不易根治,实是根治的药材太过难觅。”
“若是不能彻底根治,便是暂时治好她的脸,也总有病症复发的一日。”
“奴婢给了左夫人一个缓解症状的药方,虽是区区几味药材,可巫医不知也没有,奴婢便,”池安儿声音微顿,道,“便告诉左夫人这缓解症状的药材公主嫁妆里便有,就在那几车药材里。”
“奴婢还说,煎药的步骤繁杂,火候亦甚为重要,稍有不慎药效便会受损,且,且所需的药炉等物什都在此处……”池安儿又低了声音,为了脱身,她当时所说还真有些祸水东引的感觉。
“不易根治,本公主嫁妆中的几车药材,煎药的步骤火候……”宇文芳眸光闪,看向池安儿的目光中含了似笑非笑,“池安儿,你倒是聪明。”
池安儿忙又跪伏重重叩下头去,嘴里颤声怯怯着:“奴婢有罪!求公主开恩。”
“有罪?嗯,你确实有罪,其实不必本公主兴师动众的派人去救你,你自个儿就会安然脱困。
救?
池安儿神色微恍:原来公主竟是有心要救她……
宇文芳突然眸色凛,点点锐利闪现,冷声道:
“你的一身医术传自何人?”
“是,是奴婢的父亲,”池安儿下意识咬唇,心有忐忑,“奴婢的父亲是名走四方的游医。”
“游医……”宇文芳加重了语气,“能让御医署的曹御医刮目相看,你的医术绝非你口中的微末之技,既医术传承于你父,想来,你父亲绝非泛泛医者。”
“不,我父亲他就是个寻常的游医。”惊急之下池安儿脱口而出。
话出口,池安儿始觉冒犯了公主,敢失口反驳,简直是不想活了!
岂料宇文芳并非因她的以下犯上之举动怒,反而神色淡然,只又深深盯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
“既是有如此高深医术的寻常游医,想来吃喝不愁,却又为何送女儿入宫为婢?”
一入宫门深似海,若是有可能,谁家愿意将好好的女儿送入宫作供人驱使的奴婢,一个不好,死于非命,一卷破席子扔去了乱葬岗。
池安儿一听宇文芳此问,久在眼窝中盘桓的泪立时滑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