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宇文芳扫过一众人变化不定的脸,沉了声音,“左夫人中毒并非意外,实是人力所至。”
池安儿不对左夫人详说,自是将主动权交到了宇文芳手中,此时宇文芳揭露真相,实是心有忌惮,这人能对左夫人出手,它日会不会对她出手?
既然心生了不安,还是彻底查一查,将人揪出来的好。
日后若有人跳出来指是“火链”毒蜘蛛,她也不会落得个有意隐瞒之责。
且,谁敢说这不是左夫人自个儿做的局引她上勾呢?借治病之机扯上她的手下,继而坑她……先行道破,小心些,总是好的。
“还有,池安儿说左夫人之毒,可治能治却是不易根治。”宇文芳叹息出声,微微摇头。
“什么叫不易根治?”佗钵倒是抓住了重点,“生了病,能治就治,不能就是不能,怎么还不易根治?”
“不易根治,实是根治的药材太过难觅,”宇文芳甚有耐心道,“池安儿现在配的药,也不过是暂时治好左夫人的脸,若是不能去根,难免有毒性复发的一日。”
“你是故意的!”性子暴躁的冒乌顿一听不干了,他儿子被下令抽打三十鞭,他宠爱的女人的亲妹子抽五十鞭,他这个土库族汗王面子里子都没了,结果换来个不能去根,毒性复发,忍不住的他凸努着眼珠子大吼出声,“你根本就是故意让那个宫女不治好左夫人的脸!如果左夫人脸毁了,最高兴的就应该是你,你就可以霸着大可汗了!”
“冒乌顿汗王慎言!”长孙晟上前一步怒道。
她是如此想的?
她真想霸着他?
若真如此,看来她还是心里有他的,可,可能吗?
感受着佗钵复杂质疑的目光,宇文芳凉凉道:“冒乌顿汗王,你如此说,又将那些伺候大可汗的女人置于了何地?难不成,之前就只左夫人一人服侍大可汗不成?”
“本公主也非医者,不过是转述所知而已,若是冒乌顿不信池安儿之言,大可另请高明!”
宇文芳款款起了身,拂了拂凤氅上浅浅的褶子,做出欲抽身而去袖手旁观之态,淡淡道:
“池安儿年纪轻轻,医术尚浅,给本公主请个脉调理身子倒也罢了,横竖好坏皆由本公主自个儿担着,可左夫人是何人呐,毕竟是伺候大可汗之人,尊贵如她,我原就不太放心资历尚浅的池安儿为她医治,既然冒乌顿汗王有此疑,如此,还是请冒乌顿汗王另请高明,也免得日后出个什么错漏的,池安儿她个小宫女担责不起!”
宇文芳冷笑,一字一句道:“本公主更担不起冒乌顿汗王口中的故意之责!”
“大可汗,公主,”不及众人反应,长孙晟眸光闪了闪,已沉声道,“正如公主所说,池安儿年纪轻轻,为左夫人治病恐为不妥,万一出个差池,她担待不起!”
“且为左夫人治病的巫医们已经医治了段时日,想来对左夫人病情已是了若指掌,理应还是由他们医治为好,中途换人,不妥!”
宇文芳颔首:“长孙大人所说甚是,大可汗,既然已无它事,千金先行告退。”
“千金公主请留步!”
暌息王子怎肯让宇文芳置身事外,巫医若是有用,左夫人何置于容颜尽毁!
且不是病,是毒!巫医连个毒都认不出来,指望他们?暌息王子自己都摇头。
狠狠盯了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冒乌顿,暌息上前又恭恭敬敬的对着宇文芳行了个抚胸礼,言词肯切,中心意思无非是请宇文芳施药,让池安儿大胆的医治,便是不能去根,先让左夫人的脸能见人也行啊……
“父罕,您的意思呢?”
暌息说完自是要扯上大可汗为他助阵,果然,佗钵自也是此意,至于根治的用药,只要池安儿出了药方,他再想办法让人寻来买来就是!
作出是对方上赶着求医姿态的宇文芳见好就收,语气郑重道:“大可汗,火链毒蜘蛛之事,还请大可汗详查,今日是左夫人受害,只怕它日另有人受害。”
“千金公主说的不错!查,马上查!”佗钵瞪了眼,立时传令大肆搜查,王庭内不得有遗漏之处,誓要将饲养火链毒蜘蛛的人抓出来。
佗钵倒不是个笨的,立时想到女人间的勾心斗角,着重强调搜查伺候他的女人们的住所……
冷眼看着的长孙晟不以为然:之前的刺客、诡异血祭祭坛……哪个不是搜的人仰马翻?可有何用?
……
出了牙帐的宇文芳,淡淡的看着又兵戈声起,如狼似虎扑向各处搜捕的佗钵亲兵,转了视线,微仰头,眯眼看了看阳光正明媚的蓝天白云,湛蓝无际的天空,若莹莹蓝宝,清透干净不染尘埃,天高疏阔,却也无法令她沉郁的心绪轻松起来。
转过视线,苍茫大地,沃野千里,望断来时路,不见那清冷的颜:听说他去了漠河城,虽不过短短几日,总觉已恍若春秋,不知他去所为何?人又何时归?
唇边忽泛了抹苦笑:怎又想起了他?
心内喟叹一声,眼波流转处,水汪汪的皓瞳已隐现怅然。
正往这边来的“尔伏可汗”摄图不觉缓缓停了脚步,凝望着那如画的人儿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