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云儿局促的神态,宇文芳淡淡道:
“云儿,冬儿已是如此,便是你自责愧疚也于事无补,且冬儿出事,也实非你所能料,如今你更需打起精神,好生应对接下来的种种,今日之事,也算是一场磨难,总要从中得些教训才好,日后才不致轻易被人蒙骗了去。”
云儿本是进来请罚的,冬儿之事虽与她无关,但毕竟是她失了警惕让人给糊弄了没能及时禀明公主救人,心有自责的她看着昏迷不醒的冬儿,实是难受心塞至极……
可不及她开口,似知她所想的宇文芳已出言安慰。
“云儿谢公主不罪之恩,谨记公主教诲。”云儿一直隐忍着的泪终滑落而下,轻拭着眼角,使劲点头,所谓吃一欠长一智,便是要如此付出代价的吧。
“云儿,你身上伤势如何?可都上了药?”
“公主,奴婢没事,”云儿瞅了眼伤处,怕宇文芳担忧,语气轻松道,“不过是轻轻拉了一刀,佗钵大可汗面前我故意使劲按压让伤处流血,其实并无大碍。”
“公主,”云儿目光微闪,跪坐在脚踏上,轻声道,“公主当真要束发素衣,修身为道吗?”
宇文芳唇边一抹似笑非笑:“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修道亦为修心,若是我当真束发素衣修身为道,风餐露宿清苦度此一生,云儿可愿意陪着我长灯枯坐修道问经?”
“愿意,奴婢愿意……”云儿声音热切,似是恨不得立时换上素衣道袍,就此而去,声音一顿,忽想到公主不乐见她们几个自称奴婢,随又忙不迭改口连连点着头,“公主,我愿意陪在公主身边,一辈子修道修心。”
“是风餐露宿也好,是踏遍千山万水遍尝人间疾苦清苦修行也罢,只要能跟在公主身边,云儿心甘情愿。”
眼见云儿唇角弯,眼睛亮晶晶的不掩热切和欣喜,宇文芳心有无奈:云儿啊,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宇文芳似嗔似笑的睇她一眼,笑容中含了苦涩:她何尝不希望借机将事情闹大让佗钵主动弃了她,可似乎,只是她一厢情愿,佗钵朝她看过来的目光越发带了贪恋。
宇文芳幽幽道:“话虽是我真心话,可也只能是说说,莫说佗钵大可汗不会答应放他求娶的北周和亲公主而去束发修道,便是汝南公也断不会同意,至于今上……”恐怕他宁愿她忍辱,以所谓的大局为重。
“至于一杯穿肠毒酒,我也并非是意气之词,若当真有那么一日,饮下又如何?”
冬儿之事来得突然,可却也提醒了她,想到自己有一日或许会就此死去,宇文芳掩在广袖中的手忽的一紧,末了,继续摩挲着指尖那圆溜溜的艳红珊瑚珠子,心忽有不舍,这抹不舍苦甜参半,令她心生了恍惚:
若然他知道她死了,会如何?
或许会将她当作生命中曾心怡过的一道风景,不舍,缅怀,然后遗忘……
想到会被他遗忘,心,竟莫名生了疼痛。
原以为已干涸枯蒌的心,竟然还会再度为一个人,为一份虚无飘渺的感情疼痛……
大可汗牙帐。
看着两个去提阿索里女奴的亲兵瞠目结舌却下意识点头,长孙晟愕然:没想到还真被他给猜着了。
佗钵亦难以置信,一把将身前案子上黄金骨雕的器具扫落在地,瞪眼咆哮:
“说,这又是怎么回事?被关押的人怎么就死了?”
那个女奴死是死了,却不是畏罪自杀,而是被活生生吓死的。
她似看见了塔弥若和两个女奴的鬼魂,大瞪两惊恐的眼珠子看着眼前空气大喊大叫着塔弥若夫人,我不该贪图冬儿的头花,我早该告发她们的,别找我,别来找我啊,是她们放毒蛇咬死你们的,不干我的事,不要掐死我……
待看守匆忙找来巫医和萨满,这女奴已经躺在那儿大瞪着两眼,张嘴吐舌没了呼吸。
巫医查不出所以然,却一口咬定人是被吓死的。
萨满倒是胸有成竹,只道女奴是被邪祟侵体勾走了灵魂。
长孙晟生生被气乐了,笑得不屑声音凉薄:“这个女奴死的倒是时候,偏偏疑点重重要当众审她时就恰到好处的死了,死得还真是巧,到死还不忘装神弄鬼的陷害!”
“大可汗,既然巫医查不出她的死因,不若让公主身边的御医查看,到底是邪祟侵体,还是被人动了手脚,一查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