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奴默,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她……
似一个人已知前路如何,却是无能为力,只心若死灰般平静的接受……
他如此认真的看着她,虽瞳子里平静的若不起一丝波澜的死水,可竟令哈纳云瞬间心颤。
哈纳云又笑了笑,笑得自嘲:她这么明晃晃的逼他威胁他,他一定是恨的吧,那就恨吧,既然不能将她放在心尖儿爱着,那能将她恨在心底也是好的……
想到这儿,哈纳云咬了咬牙,捧着他的脸,鼻尖抵住他微凉的鼻尖,热气呼在他唇上,闭了两眼冷笑道:“至于池安儿……”我要将她打晕送给左夫人的护卫头儿享用,汉人不是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么,那她就认命好好伺候左夫人的护卫头儿吧。
威胁的话尚未及出口,忽觉唇间一凉。
他轻啄了她一口,旋即退去。
哈纳云霍地睁开眼,神色滞,不敢置信的她茫然了片刻,空白一片的脑子方又转动起来:方才,是他主动亲了她吗?
虽若蜻蜓点水般一触而去,可她确确实实感受到他微凉的双唇间的柔软。
哈纳云傻傻的抬头,直直瞪视着鹰奴,他还是静静的看着她,虽依然没有笑意,可也没有她早习以为常的厌恶和痛恨。
她逼他对她笑,他不肯,但却主动亲了她……
看着鹰奴依然显孱弱苍白的脸,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哈纳云心忽就柔软一片:
算了,不笑就不笑吧,毕竟他肯亲她了呢,这样的结果,更好啊!
或许,总有一日,他也会双目满含着温柔朝她笑的吧?
“鹰奴,你这是在给我惊喜么……”哈纳云呢喃着,眉眼情动,丰润的唇露出大大的笑,脸上早已笑成了一朵花,捧着鹰奴的脸,迫不及待的亲了上去。
任她恣意在他唇舌间擭取辗转,他默默的闭了眼,掩去瞳子里泛起的一抹悲凉。
华丽丽的毡房内,宇文芳淡淡看着向她规规矩矩弯身施礼的叶舒,末了,开口赐座,叶舒谢了座,身子却只坐了半边,眉宇微低,双手交叠于膝上,坐姿端庄又显恭敬,看在眼的宇文芳心内暗暗点头:是个有规矩知礼数的。
品了口香茗,抬头,宇文芳这才扫了眼桌上的那半大的红木匣子,漫不经心道:“叶舒夫人这是不满意本公主所赏之物?”
见宇文芳开门见山,叶舒自也不做扭捏,坐在下首的她忙起身,又是恭恭敬敬的一福身,抬头,轻言细语着:
“公主面前,叶舒也不敢枉做虚言,叶舒自是对公主的赏赐心有感激,可金银非叶舒所望,叶舒所求的赏赐,公主聪慧剔透自是了然于心,还求公主不吝赐还,叶舒感激不尽。”
宇文芳眼神示意,雨晴和云儿立时出了内帐,将外面候着的四个宫女遣退,两人则分列两边,守候着。
宇文芳放下茶盏,从袖中取出那支雀屏斗花金步摇,余光注意到叶舒眼里涌起了一抹激动,甚至是隐有水光浮现,似透过那金步摇,在遥望着什么……
雀屏斗花金步摇不过是留在她手中几日,然从叶舒难以掩饰的眸光中,却似是相隔了经久岁月。
“忠魂虽逝,天恩尤沐……”
宇文芳指间缓缓摩挲着手中物,红唇启,缓缓道,抬眼看着神色已复归平静的叶舒,声音陡的一厉:
“本公主倒是想请教叶舒夫人,这北周武皇帝御赐一门忠烈的镇北候府老夫人之物,为何竟会到了你南朝陈的民女叶舒手中?”
“……”叶舒张了张嘴,可面对宇文芳不怒自威的气势,陡然变得锐利锋芒的目光,早已想好的一番说词,竟是说不出半个字了。
是啊,这世上没有人是傻子,眼前这位北周皇封的公主更非养在深庭的泛泛贵女,只看她杀人时的毫无犹豫,被万夫所指时的镇定从容,示弱时拿捏的恰到好处,自个儿的一番说词,在她面前,不过是欲盖弥彰徒令她不耻罢了。
宇文芳若有若无的扫过叶舒泛白的脸色,声音寒凉:“据本公主所知,三年前的五月间,镇北候府的独孙简容浩获封横野将军赴垄幽城镇守边关,而七月间垄幽城破,简容浩身受重伤险些就此马革裹尸,而你便是在城破时被庵逻王子掳至突厥王庭……”
叶舒掩在袖中的手掐的死紧,掌心的皮肉生生被指甲刺破鲜血染,她垂首静听,似无所动,然眼底里的水光涌动,已是无声坠落。
当日她被掳在庵逻的马上,拼力抬头的她,眼睁睁着远处惨烈厮杀中那银盔红缨的人倒了下去,她的心,痛的无以复加,一口血喷出便昏死过去,醒来,人已到了突厥王庭……
而支撑她活下来的,是冒乌顿“遗憾”的禀告大可汗佗钵,庵逻王子太过小心,担心漠河城出兵急着撤退,差一点就可以将那姓简的将军脑袋砍下来做为战利品,可惜被他的亲兵救走了……
看了眼垂首沉默无语的叶舒,宇文芳自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