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子清冷自不会主动挑事,如此悍勇却只给郡主留下这么点子伤,足见是手下留了情。
这是在暗指她挑事喽?
宇文姿侧目,不善的目光盯了眼长孙晟,长孙晟却似无所知,说完后,只面无表情的候在一边。
“四妹妹……”
听到上首的人开了口,宇文姿瞬时又是一幅低眉顺眼的怯怯姿态,看向宇文芳时,漂亮的丹凤眼起了水光似欲言又止,活脱脱受尽委曲的小可怜样。
这副怯怯柔软可欺的姿态还真是跟辰夫人如出一辙,可父王和麂文泰又不在此,这番作态又何必呢?
想到麂文泰,宇文芳神色微怔:如今再提及这个名字,那深埋着的痛竟似是消弥远去……
“冷天奴为何要杀你灭口?”
宇文姿本不欲将冷天奴牵扯进来,可注意到宇文芳瞳子里的点点锐利,眼见搪塞不过,又知宇文芳非可欺之人,既然她要追问,若不吐出点实话来实难过关,索性实话实话。
她立时扁了扁嘴,抬手拭了拭眼角,委曲道:
“回公主姐姐,我不过是看中了冷天奴手上的血玉香合,公主姐姐是知道的,四妹妹从小便喜欢这些金啊玉啊的俗物,可没想到冷天奴小气的很,非但不肯割爱,还敢生生抢了回去又将我推倒在地……”
“我不过是说他胆大枉为以下犯上要治他的罪,他就红了眼珠子,公主姐姐您是没看见,他咬牙切齿的活脱脱要杀人灭口的架式,若非长孙大人来的及时,兴许,兴许四妹妹就真看不到您了。”
想到被杀气冲天的冷天奴挥手甩出去的一幕,宇文姿脸上流露出悸色,眼眶一红,泪水汪汪的是真心生了委曲。
伺候在宇文芳身边的雨晴弯了弯唇角,心有冷笑:
抢?
不打自招!
果然是嚣张跋扈的脾性,入了眼的东西你又岂肯轻易能放过。
抢不到就威胁着要治人家的罪,止不定还说了什么更嚣张混帐的话呢,难怪能把冷公子给气到吐血。
哼,只抓伤她手腕将她摔地下还真是客气了。
不动声色看着宇文姿委曲泪落,又羞又恼的小模样,宇文芳释然:连她的鎏金牡丹步摇冠都能挖空心思抢了去,不必说一介布衣的血玉香合了。
宇文姿垂了眼帘,又拭了拭真因委曲生泪的眼睛,一抹狡黠色悄然而逝,再抬头,气鼓鼓道:
“公主姐姐,我瞧着那个血玉香合做的精巧,不比皇家御用之物逊色,想来公主姐姐见了定也会入了眼,不如公主姐姐就命人将冷天奴押了来,令他献上血玉香合。”
“哼,让他一介布衣小子献宝那是看得起他,他若敢有违就砍了他的脑袋……”
雨晴清亮的眼睛圆瞪,难掩愤怒,狠狠瞪了眼振振有词的宇文姿,暗骂她无耻:这是明晃晃的报复啊,谁不知冷天奴是“尔伏可汗”摄图的心腹谋士冷潇雨的儿子,抓了冷天奴,这明晃晃是跟“尔伏可汗”结仇啊。
上首的宇文芳不动声色凝目看着宇文姿,直看得宇文姿气鼓鼓的一张脸弱了气势,又是一副小心翼翼怯生生姿态。
别说,宇文姿还真是了解宇文芳,她这说一半掩一半的真话,加之不觉间流露出的嚣张姿态倒还真打消了宇文芳的怀疑。
宇文芳肃了神色,声音微凉:
“四妹妹,你生在北周赵王府,贵为皇室宗族中人什么样的好物什未曾见过,为了个血玉香合同一介布衣起争执,当真是不堪!”
宇文姿张了张嘴,似心有不服,可抬眼撞上宇文芳威严的目光,讪讪的低了眉宇。
“四妹妹,你如今已是皇封的郡主,如此恃强凌弱岂不有失身份,虽身在番邦可也要顾着些北周皇族的脸面!”
“是,公主姐姐教训的是,妹妹记下了!”
“罢了,本公主也知你喜欢这些玉质物什,”见宇文姿喏喏着没了精气神儿,宇文芳缓了声音,转过目光,“雨晴,待会儿你从我那些陪嫁私物里寻个血玉物件儿出来,给郡主送去。”
欢欢喜喜的宇文姿谢过后,一转身,细眉挑,漂亮的丹凤眼里一抹讥讽色,出了毡房,无人处,随手一抛,那瓶伤药便没入草丛中。
这伤药,她可不敢用,止不定里面下了什么害人的东西呢。
小人常戚戚,如今的宇文姿便是如此。
……
毡房内,宇文芳心有惴惴,不安于冷天奴吐血之事,倒是长孙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道:
“公主,郡主说她进去时看见冷公子双手抵在昏迷的思依姑娘胸间,不言不语好似也不能分神动弹,所以她才能将他怀中那枚半露在外的血玉香合抢了去,若末将未料错,冷公子该是正在为思依姑娘逼毒,结果被郡主所扰,才致内力或毒反噬以致吐血……”
“那他可有性命之危?”宇文芳脱口而出,自个都未意识到眼底里的那抹惊悸和慌乱。
看在眼里的长孙晟还以为她是担心因郡主之故令“尔伏可汗”摄图和冷氏父子生怨,也禁不住蹙了眉,他何尝不也担心这一点,公主在突厥王庭已是举步为艰,若再得罪了拥护佗钵大可汗力主和亲派的“尔伏可汗”,可是大大不智。
“冷公子虽吐了血,”长孙晟沉吟着,“可言谈举止间倒是从容如常,想来是伤得并非太严重。”
长孙晟声音一顿,虎目光闪,深深看了眼宇文芳,行了个武将抱拳礼,道:“郡主,末将有话不知当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