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付益德倒是和清平司这样的衙门勾搭得眉来眼去,却也有些悖于常理。
小乾以前从未涉足过这等非法场所,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门前,掀开帘子钻进去,便似钻进了一个人间熔炉一般——所有人类身上最张扬、最跋扈、最贪婪、最原始、最疯狂的模样都能够在这里看到,那一张张的脸仿佛都在情绪的支配下脸谱化了,看不清每个人的具体相貌,只记得他脸上的表情。
店里面有好几张赌桌,每张赌桌宽宽大大,上面放满了筹码,桌子边上或站或坐都围满了人,都是小乾之前闻所未闻的新奇玩意儿,各式各样的玩法,彩头也从低到高价值不等,每一局过去,桌边总会有个人宣告胜利般地大叫一声,然后弯下腰把半个身子都贴在赌桌上,将桌上放着的所有筹码或是银票大包大揽地都划到自己面前。
那些“胜利”的人,笑得脸上横肉直直发颤,这是一种怎样的模样呢?小乾依稀记得之前也见过类似的。
刚刚入盟的时候,小乾接的第一个任务是去伏击某个门派的物资,任务的七人小队里有个四十多,面色油腻,在盟里混日子的“前辈”,在行动的前一天,全队都在做战前准备时跟自己说话。
哦对,那天他也不怎么友好,说的是:
“小屁孩子,毛都没长齐,就来盟里接悬赏?”
小乾并没有搭理他,而是俯下头检查自己的匕首有没有哪里钝了,若是在任务期间主战兵器脱了手,这便是他能仰仗活命的家伙。
那人依然站在小乾面前没有走,拿着极其怪异的腔调问着他。
“嘿嘿,你这么小,应该还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吧?嘿嘿嘿,真是可惜,那味道可真是……”
说着那人还极其猥琐地舔了一下嘴唇,小乾并不想搭理他,把匕首收起来,装进快靴侧边的暗兜里。
周围的人闻言都笑起来,最开始还只是零零散散的笑声,后来六个人很快笑作了放肆的一片,甚至最后变成了热火朝天的讨论。
一些不堪入耳的污秽之语,炫耀般的言语上的攀比,使他听得反胃。
小乾拉开了房间的门,想出去透透气,在要迈出门去那一瞬间,听到身后一个人不以为然的声音:
“小屁孩儿就是小屁孩儿,女人都没见过,还出来混。”
小乾感到胸前血气突然上涌,猛地回过头去,他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却只能在那出言不逊的人的脸上看到不屑与挑衅,他再转目看看其他人,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呢?
是了,也是如这里的人一般,笑得脸上的肉都在发颤。
小乾默默把自己咬着的牙齿松开,冷笑着转身轻轻把门关上,从关上的门后面传来的,却是比之前更加大声的嘲笑声。
第二天的劫击非常成功,对方只是个小帮派,人手并不充足,并没有经过激烈的打斗,对面人手就全都倒下或是逃走了。
唯一的意外是,对面的领头人在大脑存有意识的最后时刻,点燃了马车车厢底部暗藏的一箱炸药。马车爆炸时,除了小乾外的另外六个人看到已经没有留下对面的活口,都忙奔着马车过去,想看看这次是劫下了什么宝贝,六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若是这个宝贝价值足够,也不是不能让自己铤而走险、再搏一把。
小乾并没有动,他在想这次任务那么容易,不知会不会有什么诈,他静静地看着在地上躺着的每一个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下一刻突然全都站起来?
后来他便只听到是“轰隆”一声,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都懵了,爆炸的响声差点把他震聋。
等他回过神来,那六个人满身是血,鬼哭狼嚎着,不知几死几伤,倒在本来只有对面鲜血的那片血泊里。
“小兄弟……求求你……”
“小兄弟……我不想死啊……你带我回去,求求你……”
小乾小心地从一地的尸骸、半死人还有被炸断的四肢中走到已经四分五裂的马车边上,从一片焦炭的车厢里拿出了装有这次任务目标的金属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