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区三十七街有一口井,叫坎儿井。井口有一根粗如青壮手臂的铁链,年复一年,垂挂于井口内,何时有此水井有此铁链,又是何人修此水井放此铁链,早已无人知晓真相,就连三十七街岁数最大的老人,也说不出个道道来。
也曾有不顾老人们的劝阻的好事者,试图检验铁链到底有多长,但最终结果无不是以失败告终。以至于最后再无人关注此铁链。
坎儿井的水冷冽甘甜,平日里来此取水的人就很多,一到了夏天酷热难耐之时,坎儿井的水就成了消暑解渴的必备之选。
冬落拎着两个小木桶排在长长的取水队伍后面焦急的等待着,来取水的人多了,队伍就显得有些冗长。三三两两相熟的人自然也相约而来,对于这些看起来无所事事的人,闲话家长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了。
从他们口中说出的无非是一些最近什么练丹材料又涨价了,什么练器材料又跌了。谁家低买高卖因此住上了大楼房,谁家又亏了。
这些事情冬落是不太关心的,他真正关心的只是队伍前面还有多少人在排队取水。在这些地方是不用担心有人不讲规矩插队的,毕竞大家都是左右乡邻,抬头不见低头见。除非真有急事,否则若是插队了,不但面子上挂不住,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一些碎嘴的妇人少不了将他祖祖辈辈所做过的见不的光的事又拎出来晒晒太阳。
至于大户人家是从来不会来这种地方取水的。人家都修的有冰窖,对于散热解暑自有一般人想不到的妙招。
“二狗子,你到前面去看看还有多少人?”冬落倒不是因为在人群中感到闷热难耐,而是觉得这样排队取水委实有些……无趣。
一个抱着一只黑猫头顶一个小黑毛球的小女孩哦了一声,便挤进了人群。
不一会儿,被晒的腮帮子通红的小女孩回来道“不多了,只有十多人了。小白龟家也是,连个冰窖也没有。害的我们大热天还要在这儿排队取水。”
冬落笑道“你要是再叫张白圭小白龟,怕是你真的要被他关在门外了。冰窖可不是什么寻常物件,更何况张叔叔为官清廉,自然没有什么闲钱修甚冰窖了。”
少女用手擦了擦额上沁出的汗珠,嗓音干涩,低声道“我又没当着他面说,他又怎会知道。要不是他们怕破坏了你体内的平衡,得不尝失,何至于在此排队取水啊!”
冬落踮起脚来看看前方的队伍,发现没有多少了,不觉的松了口气。
看着蹲在树荫下用一片不知道在那里顺手摘来的荷叶盖在黑猫的身上,然后用小手不停的扇凉的少女。
冬落没好气的道“叫你不要出来你非要跟着来。你又不像我一样天赋异禀,不怕热。”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嫣然一笑,如入夏后的池塘里第一朵才露出尖尖角的小荷,极美。
只是少年已经再次踮起脚尖去看前方的队伍了,错过了这幕动人景象。
坎儿井由青砖堆砌。
冬落走到水井旁,没来由的伸头往井口看去,井里漆黑一片,也不知道有多深。偶尔能听到一两声井壁上积了许久的水重新落于井中的滴答声,很分明。
手臂粗的铁链无声而又寂静的笔直的没入井口深水中,冬落突然鬼使神差的想摸一摸那根铁链,很想很想。
冬落伸出空闲的左手,凝视手心。
掌心纹路,斑驳复杂。
冬落缓缓的将手放到一端捆绑死结于水井轱辘底部的铁链上。
本以为铁链会是冰凉的,但是摸在手中确恰恰相反。有着金属的质感,却不像金属一样冷冰冰的,仿佛如火炉一样温暖。
一股暖意顺着他的掌心袭来,只是一瞬间而已,冬落便感觉浑身冰冷僵劲的四肢百骸又有了一点暖气。这种感觉很熟悉。
冬落正疑惑为何会这样,声后便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催促之声。
冬落来不及细想,连忙收回了手,打了井水,匆匆离去。只不过在他离去之前还是忍不住回头再看了那根铁链一眼。
回到张家的冬落头脑一片空白,他想明白了铁链上的那股熟悉的暖意因何而来了。
坎儿井的水离开水井之后依旧有着寒气扩散,夏天只要放一桶在屋中,水气弥漫,便不觉得热了。只是离了坎儿井的水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变热,变得寻常,所以要时刻更换。
就如同洛阳城的商铺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更换着。寸土寸金的地方是很少有什么百年老字号出现的,因为大多商铺是没有雄厚的底蕴来规避各种风险,是经不起几次商业动荡的。
在长达三个月的物价的涨涨跌跌中,受到打击的不止是丹药铺,灵器铺,一些大商户也在卷入这场莫名的博奕后,有所亏损,或是大赚一笔,只是没有丹药铺、灵器铺遭受的打击大罢了。
亏损的人退出了商业圈,毫赚的人又顶了上来。一些新兴产业顶替了旧有的商铺如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来。
坤区十九巷有一家鸿福钱行建立了起来,这在如今经济动荡的洛阳本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可就是这家钱行的建立又一次的挑动了在三个月的大起大落中来回颠簸的洛阳人敏感的神经。
赤血藤涨价了怎么办?囤货,然后在最高点套现。
紫云铜涨价了怎么办?囤货,然后在最高点套现。
……
物价在飞涨,你今天囤的每一样东西,都将有可能成为你明天的发达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