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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整个驻扎地分外安静。
任禹没有睡意,就自行承担起守夜的责任,靠树坐着闭目调息。
洛时忧方位的帐篷忽然有了动静,一道极力压制到最轻的滚轮声间断响起,吃力地朝树林挪去。
悄然睁开眼,入目的便是洛时忧抿着唇,微蹙着眉,竭力不让轮椅发出声响的吃力侧影,有点狼狈,有点心酸,不知怎么的,任禹心里头莫名有点不舒服。
不放心地跟了过去,见洛时忧是到林子里方便,任禹顿时脸一烫,不自然地背过身去。
这一背身,没过两秒就听到了轮椅翻倒在地的声音,紧接着,一道讥讽挖苦的声音在这片寂静的林子里响起。
“哟,残废还会拉屎拉尿的啊,我以为你这种人就只能拉在裤裆哭着找妈妈呢,哈哈哈。”
“妈的,瞪我,你居然敢瞪我!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壮汉刚准备动手,任禹冷冰冰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你敢动他一根头发,我要你偿命。”
壮汉一见是任禹,先前被吓退的恐惧和愤怒一下子冲上头脑,眯了眯眼,壮汉忽的狞笑,当着任禹的面就给了洛时忧一脚,挑衅意味十足。
听到洛时忧唔的一声闷哼,任禹定定地看着壮汉两秒,忽的笑了:“很好,既然你自己找死,我满足你。”
任禹下手极其利落,洛时忧趴在地上,余光却一直追随着任禹的身影,看到他的掌心微微发亮,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缕幽光,嘴角微勾。
一道颀长的影子忽然笼罩住自己,洛时忧不用看都能知道是任禹,似乎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洛时忧把头低得更低了。
“谢谢……你干什么?”刚道谢,整个身体忽然腾空,转眼一看,是任禹将他抱了起来。
任禹没有说话,只是将他抱回营地,对着篝火看到他眼角、嘴角的青紫,眸子沉了沉。
还好于欣儿有带一些药品,任禹叫醒她拿了伤药,转身去给洛时忧擦药。
第一次跟别人这么近距离接触,洛时忧有些不好意思想躲,结果被任禹强势地捏住下巴,蹙眉让他别动。
看他被药水刺激地小声抽气,任禹皱了皱眉,下手力度越发得轻,但嘴上却在数落:“你好歹也是个b级兽种人,就算腿动不了,召唤兽魂不会吗?喊人不会吗?如果我没有跟过去,你岂不是要被那人揍死。”
“疼了?活该,忍着。”任禹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不忍心地替他吹了吹伤口。
洛时忧敛眉浅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轻声解释:“我不想让人为我担心,也不想跟别人起冲突,左右就挨顿打,我都习惯了。”
任禹替他擦药的手微不可见地顿了顿,抬眼仔细看着面前这个脾气温顺的男人,他的眉精致如画,眼深邃如墨,高挺笔直的鼻子更是自带贵气,哪怕沾染了点苦涩,也掩盖不去曾经有过的锋芒。
可是,自他残了双腿、实力大降之后,那些曾经属于他的荣光,他的傲气,便在外人的磋磨下渐渐湮灭,他开始了忍耐,开始习惯,开始掩藏身残所带来的所有痛苦。
在得知自己跟洛时忧订了亲后,任禹第一时间就去查了他的资料,堂堂帝国二皇子,曾经王室最具希望成为至高者而被寄以厚望,光网上铺天盖地对他的崇拜之词溢于言表,无限荣光,可是如今,光网上遍地感慨,更有甚者,就是对他的侮辱和诋毁,嘲讽铺天盖地。
任禹还记得在看完这段描绘后的心情,一阵叹息,同样无足轻重的感慨。
但是现在,直面这个男人,正面感知到这个男人粉饰太平下的无力和自卑,任禹感觉自己的心在颤,手在抖,无法言表的心疼涌了上来,既汹涌又莫名。
“习惯个屁,挨打还能习惯,又不是天生欠抽……行了,明早起来洗脸的时候别碰水,熬过一天就好了。”
任禹收起药包,正准备拿去还给于欣儿时,上衣衣摆被小小攥住,是洛时忧。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这么关心教训我的人。”
洛峰:????
任禹闻言心一颤,表情更加不自在了,轻咳一声,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吗?这样问,会不会有点唐突?对不起……”
任禹一听他这弱弱的又忐忑的道歉,心里更加不是滋味:“问个名字有什么唐突的,如果不介意的话,叫我鱼兄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