侥幸！至少是以问题开头的。科尔沃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我记起来我来这里前做的事情，又尝试了一次，果然来到了这里。”科尔沃回答道，“我是南方大陆的泰隆尔，你说过你是住在森特罗尔，你一直待在那里吗？”

“泰隆尔！我在书上见过这个名字，那是一个遍布河流和沼泽的地方，沼泽里有一种叫披甲鳄的巨兽，你见过披甲鳄吗？”

科尔沃点点头，回到道：

“那只是一种体型比较大的蜥蜴，我们一般叫他们科波拉蛇，科波拉在泰隆尔语里是四只脚的意思。”他无情地戳破了姬莉叶的幻想。

“原来是这样，我就知道，在沼泽里，体型太大的野兽会被沼泽吞没，可是我父亲并不清楚事情真正的样子。”姬莉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一直住在森特罗尔，跟父亲一起住在一座山上，那里很少有人拜访，我们偶尔会去城里，我在那里见过飞艇！你知道飞艇吗？”

科尔沃不知道怎么回答，飞艇他是见过的，但确实没有在霍克特力见过，似乎对于一个港口城市来说，移动缓慢的飞艇有些太鸡肋了。

然而他还是回答说“见过”，好不容易找到的话题，不能让它断掉。

在接下来的一小时里，科尔沃不断地回答着姬莉叶的问题，范围从飞艇的机械远离、蒸汽火车、远洋海轮、美人鱼和海怪，一直缩小到邮票的印花、霍克特力面包的价格、以及火腿的口味，在这个过程中，科尔沃发现姬莉叶的状态很奇怪，她思考问题的方式很成熟，但在某些时候又单纯得过头，显得很傻。

“我知道世界上有很多不同的火腿，但是我只吃过特丽雅太太店里卖的那种。”姬莉叶似乎回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但那也很好吃。”

科尔沃经过与她的不断对话，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对，导致他之前对姬莉叶属于教会的判断出现了动摇。

她和她的父亲需要自己去购买生活用品；他们的生活似乎很节俭，购买次数最多的是普通的荞麦面包；可以完全自由地在书店里选择自己想看的书籍；对新事物抱有异乎寻常的兴趣……

如果让科尔沃换位思考来做教皇，要控制这样一个少女的话，上述的每一条都会带来致命的风险，但也不排除教会只是营造了平凡生活的假象。

科尔沃决定冒险一试，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姬莉叶兴奋得隐隐渗出汗珠的鼻尖，问道：

“姬莉叶，你知道教会吗？”其实这只是一个陷阱，从与姬莉叶第一次见面她说出卡冈图雅的称号时，科尔沃就知道她应该是圣夜教会的信徒。

如果姬莉叶回答不知道，那么不用怀疑，她一定与圣夜教会有着隐秘的联系；

如果她回答知道，科尔沃会继续追问下去，接下来还有一个接一个的坑等着她跳下去。

姬莉叶愣了一下，回答道：“我知道。”

这在科尔沃的意料之中，她随即又补充说：“我是圣夜教会的信徒，但我父亲信仰尼恩。”

科尔沃心中剧震，这是他的下一个问题！

他本打算接着问姬莉叶，是不是因为她父亲的信仰，所以她才知道教会，或者她本身就是某个教会的信徒。

接下来，无论姬莉叶怎样回答，他都会假装成一个在圣夜教会和月神教会中摇摆不定的羔羊，询问她两个教会的差异。

然后他都会开始谈论教会的魔法，逐渐将话题引向“神之语言”。

普通人，甚至普通的教会牧师、侍者，是没有机会接触“神之语言”这个概念的，对大多数初级魔法师来说，咒语仅仅是咒语本身。

只要姬莉叶对此有任何反应，都能对他的判断进行佐证。

但在他开口之前，姬莉叶就抢先“回答”了他的问题，而且用尼恩，堵死了科尔沃继续追问的方向。

就在科尔沃短暂停顿的时间里，姬莉叶继续说道：“时间不早啦，我得走了，下次再见。”

科尔沃只好向她道别，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法阵中。

似乎是被发现了。科尔沃有些懊恼，他没有想到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姬莉叶对危险的反应如此敏感。

或者说，她本身就受过一定的训练？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圣夜教会的大主教们不可能真正对这样一个强力的底牌完全放任不管，有时候一点点信息的泄漏，就足以让有心人推断出足够左右战局的杀手锏。

科尔沃坐在姬莉叶原来的位置上，仔细回忆着他跟少女的每一句对话，终于抓住了让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动摇的源头。

姬莉叶第一次见面时，称呼卡冈图雅为“他”，而非通用语中对神的敬称“祂”！

与此同时，姬莉叶惊魂未定地从魔法阵中苏醒，她不敢相信，父亲的告诫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

“但是，仅仅是在‘房间’里遇到的陌生人，应该不能伤害到我们。”她侥幸地想着，决定暂时不把这个意外告诉父亲，她能够在房间里穿梭的事情是属于她的秘密。

“或许只是我太过敏感了？”姬莉叶走到窗前，远处的灯光被雨后的云雾遮挡，只能看到一两点明灭不定的灯火。

她决定，在短时间内不再进入那个‘房间’，直到确认一切正常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