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石!”齐得意顾不得袭来的杀意,依旧赶忙抱住这个摇摇欲坠的壮汉,张自成长枪侧击,刚刚那两个人被连着挑起,张自成大力甩出,连带着十几人一齐倒飞出去。
李任瞬间闪到齐得意身后,横扫佩剑,袭来的长枪一齐被斩断,又有几颗头颅滚滚滑落。
“他娘的,别管我了,快走!”徐磊倒在地上,身体不断抽动,仍是用尽最后力气拉开齐得意的手,坚定的看着他,一动不动。
“好,待会,咱们在一起喝酒。”齐得意缓缓放下徐磊,转身而起,被雨水打湿的长袍沾满血迹,如今,还有自己兄弟的血。
“你们,该死。”杨忘手中荧惑不断用力,朱凌佩刀横档狠狠抵住荧惑,杨忘猛然撤力,朱凌下意识向前探身,电光火石间,荧惑横扫,朱凌手中佩刀侧飞出去,杨忘借力转身,荧惑直指喉咙而去。
朱凌瞬间反应,右手一挥,一抹白色粉末混着雨水爆出光芒,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遮挡。
一瞬间,杨忘后撤而去,眼前叠影渐渐消失,他看着那个朱凌,“万毒门?”
“知道了又如何,你们没机会说了。放箭。”朱凌不断撤出中心,埋伏在一旁的弓箭手纷纷拉弓射箭。
“婉儿!”张自成身后的束带被飞箭击穿,裴婉的尸体滑落到地上,张自成转身抱住早无气息的裴婉,背中数箭,鲜血乍现。
“帮主!”
“张大哥!”
“帮主!”
齐得意、李任还有不远处的杨忘一时间都向张自成这靠拢,张自成跪倒在地,依旧满眼柔情的看着怀中睡去的女子,颤抖的手为她撩开凌乱的发丝,自己的鲜血早就染红了衣衫。
“滚!”杨忘一剑拦腰斩断了想要趁机斩草除根的淮南兵,单膝跪在张自成身旁,看着这个书生模样却一身肝胆的帮主。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来的太晚了。”杨忘心中只有愧疚和自责。
“不怪你,反倒是我,还没能带你认识认识其他人呢,恐怕也没机会了。”
“我本就是个该死之人,只是临死,还连累的那么多人。”
“我对不起婉儿,对不起山泉帮。”
“拿好这个,快走,去老丘城,这信里,会告诉你答案。”
“快走吧。”张自成用尽所有力气,说完了他这辈子身为帮主的最后的话。
杨忘接过细长的木匣,一时间,难以动弹。
“堂主!快走,我们掩护你!”齐得意从一个步卒身体里拔出书生笔,大声喊道。
杨忘抬头看到李任和齐得意的身影,“你们这是为什么?我们才认识不到两天啊!”
“关键时候,怎么还娘们起来了!”
“就是,都是喝过酒的交情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杨忘听着那俩人的抱怨,突然笑了起来,“哈,你们交朋友还真是随意。”
“别死了!”杨忘收好木匣,漆黑的荧惑剑上的光点若隐若现,站在近处的人突然发现,那些雨水好像纷纷绕开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拦住那个人!绝不能让他逃走!”朱凌站在远处,大声喊道。
“杀!”
悲壮的喊声响彻岭南山,飞鸟尽,死声绝。
“有机会,我们再不醉不归。”杨忘轻声道,但身后的其余两人依旧听得清晰。
“有你在,何惧生死?”齐得意拍了拍李任的肩膀,义无反顾,踏步而出。
“齐鹤溪,白瞎了一肚子文化,应该是,有堂主在,生死何妨?”李任扯开道袍,一袭染红的白衣显得这位山水道人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像个神仙了。
张自成抱着裴婉,两人额头紧贴,心中万千,无人言语。
杨忘深吸一口气,雾霭之中,每逢有光乍现,必有哀嚎起,仍有绿衫过,伴有红花落。
“何为江湖?”
“太大。”
“但,有酒,便可走,有人又有酒,便可游。”
杨忘一步步走在林间,突然想起当年老道士说的话。
满脸的血污挡住了他的视线,手里依旧紧握着荧惑,他只记得他混乱中借剑气破开雨雾,看到了还有漫山的尸体,流淌的血河。
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徐磊,看到了相拥而亡的张自成和裴婉,还有被钉在树上的山水道人,和坐靠在石头上含笑而去的齐得意。
他仍觉得,那样的齐得意,依旧很潇洒。
只是,现在的自己,突然很想哭。
多年后,总会一个早就不是少年的人,每逢饮酒,就爱说起那么几首乱七八糟的诗。
“山水有石,三垒如惊雷”
“山水有任,行走如仙人”
“山水有书生,笔落皆潇洒”
“山水有酒,饮酒入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