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文字为吾累,此去声名不厌低。塞上纵归他日马,城东不斗少年鸡!”
此时,脱脱却已不再观看那些经卷,径直踱到经楼的一扇南窗之前,极目远眺,脱口念出了这四句诗。
完颜德明和焦德曜听了这四句诗,心中又俱是一震!
贾鲁来到脱脱近前,笑道:“丞相,苏学士虽有天纵才情,可惜不遇明主,终致碌碌无为、潦倒漂泊,只好以诗酒自娱。当今万岁春秋鼎盛、大志经天,视丞相为治国之股肱,言听计从。比之苏学士,丞相自然是幸运万分了。俯观当今朝廷之内,哪里还有什么‘少年鸡’呀‘老年虫’之属,能与丞相相斗呢?”
脱脱听了贾鲁之言,淡淡一笑,道:“友恒不但过誉,心思也太细密啦!我不过是看着这些宝贵经卷,想起当年的焚经之祸,脑子里忽然冒出东坡这四句而已!”说罢又回过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完颜德明,笑道:“完颜教主,今日经楼一游,遍观宝藏,颇慰吾愿,劳乏教主和众道长拨冗相陪,这一个下午多有打扰了!”
完颜德明连忙躬身答道:“小道们这是哪里修来的福气,不成想今日丞相您为国勋劳之际,贵躯驾临贱地,实在是令我长春观蓬荜生辉!‘打扰’二字,小道们可实在是不敢受用!”
脱脱摆摆手,又道:“本官此次微服私访,一来为瞻仰宝藏,二来为的是给贾主事牵线搭桥。你我二人在宫中经常见面,友恒却是还没有机缘得见教主仙颜。今后,还要屈枉教主尊驾,多与友恒叙谈叙谈!”
完颜德明就算再愚钝,此刻也已经听出了脱脱的弦外之音。脱脱这几句话,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此次纯属“私访”,不足为外人道,他重玄子可切莫到处宣扬!第二层意思是,贾鲁贾友恒随后将有许多要紧的话,要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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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脱脱推说府中还有要事,下了经楼,带着两个贴身侍卫从长春观的侧门悄然离去。贾鲁却说忽然想起去年秋天,自己的夫人和两个儿子在长春观处顺堂瞻拜之时,曾经许过一个愿至今未还,故此想多在观中盘桓一会儿,便没有跟着脱脱回去。
此时红日西斜、天色向晚,长春观即将闭门谢客。贾鲁、完颜德明、焦德曜等人满腹心事,恭送脱脱离去之后,正要前往处顺堂,忽然见完颜德明的七弟子赫连诚气色不正,急匆匆赶回老律堂,见到完颜德明,欲言又止。
贾鲁看在眼里,笑道:“完颜教主,你的弟子是不是有什么要事回禀?若是观内还有其他事务要你去处理,本官就先行自便了。”
完颜德明连忙道:“大人说的哪里话来,天大的事也抵不过陪同大人巡视小观。”然后转头对赫连诚道:“诚儿,方才你不在经楼下伺候,去了哪里?有什么事要回禀吗?”
赫连诚吞吞吐吐地说道:“师父,方才来了一位女施主,闹着非要求见师父您。大师兄命我前去处理,这才……这才……”
完颜德明道:“这女施主因何事要见我?”
赫连诚看了一眼贾鲁,低下头不敢说话。
完颜德明道:“贾大人乃朝中重臣,对我们长春观多有回护眷顾之恩,你不必顾虑,到底是什么事,从实讲来就罢了。”
赫连诚听师父这么说,方才回禀道:“这位女施主自报名姓,叫做何酒琮,说是……说是东海浮鹰岛的人,要找师父索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