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前辈,小女见识浅薄、做事鲁莽,真是给我家岛主丢脸!没想到大白天拍花子的这几个大哥,竟然是堂堂运河帮的师兄弟们。”邓棋珩稳了稳心神,盈盈笑道,“小女与这个孩子,其实也无甚瓜葛,今日也是头一次见到他。我不过是奉了我家岛主之命,前来探问探问他的近况。二位前辈既然巧设机关要将这孩子收了去,自然是有你们的道理。只是,能否请二位前辈将来由说给小女,如此一来见到了我家岛主,也好有个交代。岛主他老人家此次命我急急赶来京城,主要是帮他老人家到龙泉寺办另一件要事!唉,这件事呀,二位前辈听了一定觉得好笑得紧!”
说到这里,邓棋珩有些无可奈何地看了焦水木和吉三阙一眼,微微一笑,接着讲道:
“在那潭柘山龙泉寺内,有一通金国明昌五年所立的石碑,上面刻着一首当年龙泉寺住持重玉大师所作的《从显宗幸潭柘》应制诗。说来可真是好笑,六天前岛主与我那诗妹妹魏诗琳谈论起这首诗来,诗妹妹逞强,张口就来背诵。岛主一听,说诗妹妹背错了诗的颔联,不该是‘怪石谰谝飞玉虎,老松盘屈振苍虬’,而应该是‘怪石谰谝蹲玉虎,老松盘屈卧苍虬’,诗妹妹错把‘蹲、卧’二字背成了‘飞、振’二字。岛主说呀,诗妹妹改过来的这二字,气势非凡、境界一新,确是让全诗增色不少。可惜的是,诗妹妹忘记了此乃应制诗,用这么张扬的字,一来犯了皇家忌讳、二来不像是禅宗高僧的诗风。我这诗妹妹呀,最会撒娇使性,明明自己篡改前人诗作却不承认,脸一红嘴一撅,非说是岛主记错了,还要和岛主立下赌约。这赌约呀,说起来就更笑人。诗妹妹言道,若是她背错了这首诗,她就用蝇头小楷,把《李太白集》用百尺丝绢细细抄录了,奉给岛主玩赏;若要是岛主记错了输了赌约,今年冬天‘琅嬛精舍’里腊梅花瓣上的初雪,就不用我那茶妹妹去收集,要请我家岛主亲自去收。就因为这件争执,岛主竟然来了兴致,急急地派我来到京城,去那石碑上拓片,让我快快取回去作为证据。不然初雪覆腊梅、诗证却未到,可就无趣得紧啦。呵呵,二位前辈瞧瞧,我这个诗妹妹是不是被岛主娇纵得忒也不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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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棋珩眉飞色舞地说着岛上这一段趣事,讲到开心之处,一双妙目简直要笑成了两条线。焦水木和吉三阙因为在文史修养上的功夫实在有限,一开始听得索然无味,只不过暗地里赞叹浮鹰岛主所学博大精深而已。但是,当邓棋珩提到“琅嬛精舍”四个字,焦水木和吉三阙的心中俱是悚然一震!
这琅嬛精舍,乃是浮鹰岛主贮存珍爱藏书之所在。其中就包括唐宋以来直至当今,天下所有门派的武学典籍。多少武林耆宿、江湖异士,一生的梦想就是踏进琅嬛精舍,饱览天下武学之精要、探求本门功夫之阙疑,以期成为威震一方的武林霸主。
一句话勾起万重心事,焦水木和吉三阙此刻心中都在盘算,他们自己门下的武功精要,是否也已经被浮鹰岛主收藏在那个琅嬛精舍之中。想到此节,惊惧、愤恨、嫉妒、羡慕、疑惑、欣慰、向往,种种情感纷至沓来、二人心中的感受实在是莫可名状。
焦水木心里想的是:我那少林派师父传我的金刚俱舍功,第三重的心法失传已久,要是能在琅嬛精舍找到,该有多好!我那龙潭寺师父传我的临清潭腿,绝命十八腿最后三招,说不定也能在琅嬛精舍寻出!我执掌运河帮以来自创的船夫四道门,不晓得那浮鹰岛主知道多少底细?是否有幸被他收录到了琅嬛精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