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拥有名匠绘制的巨幅天顶画的楼梯厅,负责守卫王宫的士兵们目不斜视地使用着平板的声调同温德尔王子和兰多公主二人施礼,他们皆身穿统一着装,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珠里也没有体现情感波动的情绪上浮,看上去死板僵硬却彬彬有礼,并不像有血有肉的活人,反而更像是被人操纵着进行固定操作的提线木偶。
温德尔在走到兰多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他拧开门把手,淡淡地看了一眼堆满了大大小小的人形木偶和巨大的足有半面墙尺寸的水晶镜这两种东西组构而成的光怪陆离奢华无比的房间,不咸不淡道,“进去。与其不知所谓地抱着不切实际的妄想,还不如给你自己好好做个能用久一点的身体。”
“说得倒是简单。”兰多冷哼一声,“完美的身体是做不出来的。现在有这么一条捷径摆在我的面前我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
温德尔唇角微微上扬,目光下视,脸上的嘲讽毫不遮掩,“把古斯国的王子冷冻成尸体好供你研究就是你所谓的捷径?”
兰多躁郁地抿了抿唇,眼瞳一片幽暗,“古斯国的王子被黑龙掳走的消息人尽皆知,没有人能够想到他此时会在勒尤比。即便他再也寻不见了,也是被黑龙杀了,跟我们能有什么相关?”
温德尔闻言只是冷声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一旦做下了,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佩珀他是古斯国唯一的王子,这意味着他是古斯国唯一的继任者,别说他是在勒尤比的王宫里出了事,就算他是在勒尤比的僻远大山上出了事情我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兰多闻言倏然冷笑了一下,唇角弯起的弧度透着一种莫测的诡异,“佩珀他是真正的王子,我就不信你不动心。温德尔,别把我当傻子尽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只是想独吞他罢了,你根本舍不得分给我一星半点。毕竟他是那么的温柔美丽,简直就像是个脆弱易折的精灵。”
“随便你怎么想。”温德尔脸上没什么分明的情绪,眼神却冷得像是冬日里寒气瘆人的坚冰,“你急于解除诅咒是一回事,弄巧成拙害了勒尤比又是另外一回事。你若再有异动,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兰多抿着唇看着温德尔转过身大步走远,蓝色的眼睛暗沉地像是黎明前的深海,眼瞳中央却完完整整地映出温德尔的身影。她的眼珠僵硬地转了转,目之所及皆如囚笼,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整个人囚禁其中。
日光趋于亮烈的时候苏巡在侍女的服侍下换上了温德尔为他准备的华贵衣着,接着坐到轮椅上由温德尔推他去了花园厅。勒尤比王宫是典型的西式城堡建筑,花园厅也保持着城堡一贯的奢华洛可可装饰风格,周遭布置了大量的镶嵌画以及十尊勒尤比神话故事中的神的雕像,精雕细琢,格局雅美。
花圃里开满了颜色鲜红状若玫瑰的诞寿花,那花开得密密匝匝,大片大片地堆积在一起掩了刺叶,显得颜色更加浓艳鲜醴,一打眼看过去,竟仿若一大片连绵的血迹。
苏巡没什么赏花的兴致,但也没阻止温德尔推着他继续沿着花圃边走,他抬手遮住眼前过于明亮的日光,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地落在离他们只有几步远纹丝不动的几名卫兵身上。
“温德尔,说起来有些失礼,我来到王宫这么许久,还没有拜见国王陛下。”苏巡面上适时地流露出一丝不安,“你可以替我代为通传吗?我准备养好身上的伤之后再回古斯去,估计还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国王陛下会不会原谅我的失礼。”
温德尔浅笑道,“不用担心,父王和母后目前都不在国内,他们出访他国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佩珀你就暂且安心在这里住下吧。”
苏巡道,“那就多谢了。我恐怕还要在这里多叨扰一段时间,还要麻烦你派人去古斯王宫通知我父王母后一声我已安全。”
温德尔点点头,“这是应该的事情,我今晨已经派人去古斯了。”
苏巡冲温德尔感激地笑了笑,正要开口,却在抬眸时不经意看见那个曾经给过他星星糖用来压药苦味的侍女朵拉,她藏身在远处一根圆柱后方,却没能完全藏好,小半张脸暴露在空气里,看样子像是正在偷、窥着他与温德尔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