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年站在城墙前,手中拿着毛笔和砚台。墙上挂了一块白布,墙前的空地上盘膝坐着黑压压数百名兵卒,面带茫然地看着他。
他在白布上画了一条弯曲的线条,然后在线条旁边点了许多黑点,指着白布讲解:“这,就是越河,这些黑点,就是粮仓。这边儿这一片儿,是芦苇荡。芦苇荡和粮仓之间,有三十丈的开阔地。你们谁能告诉我?哪里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一名兵卒举起了手。
“你说。”
“报告,是粮仓,因为敌军正在烧粮。”
一名兵卒正准备举手,悄悄缩了回去。
林祈年眼前一亮:“就你,别缩手,你来回答。”
兵卒懵懂地抓了抓脑壳:“这个,校尉,是不是开阔地啊。”
林祈年放下笔墨,拍手鼓掌:“没错,就是开阔地,因为你们面对的是陈军的精锐骑兵。如果你们在芦苇荡中,可以利用茂密芦苇隐藏,蹲在地上斩击敌人马腿。如果你们冲到了粮仓群中,便可以依靠粮仓形成的障碍,灵活躲避,使得敌人骑兵的速度优势无从发挥。”
“我们要的是粮食,段时间内,我们也有三十多匹马组成的骑兵队,就在开阔地中替你们牵制冲过来的敌骑,而你们,那就是没命的跑,冲过开阔地,杀进粮仓群里,斩杀那些正在烧粮的陈国人!”
“记住,撒星阵,敌军若成排发起冲锋,后退散入芦苇荡中,利用视觉阻挡斩掉敌人马腿,敌若退却,聚集冲锋,杀入粮仓,利用障碍砍杀……”
周处机虚弱地靠在不远处的柳树下,脸上浮肿苍白,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他给这些小兵讲这些,有什么用?上战场杀敌,那就是将军一声令下,各自结成阵型拼杀就是。难道他还指望小兵,能有将军的觉悟?”
林祈年讲解结束后,便将白布撕了下来,裹成一团往县衙走去。
他对跟在身后的宋横说:“这两天都不要劳动了,上午下午全天候训练,告诉士卒们,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
“校尉这句话说的精辟,不如当做口号,在平时训练的时候喊出来,这样他们才能装进脑子里。”
“嗯,可以。”
……
大周元嘉六年六月初。
周王朝秘密派出信使前往蔡国与商国,以绢五千匹,银两万两的代价,说服蔡商出兵。
六月十三日,商国六万大军挥师南下,连破三关,直逼陈都大梁。
同六月十四日,蔡国三万大军出名扬城,破龙崖关,进攻晋阳,牵制晋阳腹地陈军,使其不得回援大梁。
六月十七日,陈皇急下六道诏书,诏令南征伐周的名将冉秋迅速收兵救援国都。
皇命诏书传递至离原郡前冉秋军中大帐时,已是六月二十三日。
……
今年的这个夏天,似乎来得特别早,六月的天气已经有了酷暑的气象。城门外军士们顶着烈日训练了一天后,七扭八歪地躺在县衙附近的军帐中。
天色微微压黑的时候,街道上才有了一股凉风,道旁翠绿的柳枝在风中轻轻摇摆,兵卒们从各个角落里钻出,趁着凉风抖擞着汗水拓湿的衣衫。
林祈年把县衙中的太师椅搬到了院子里,躺坐在上面摇着竹扇,妙之穿着绿绸凉裙子在地上跑来跑去。
城墙上兵卒进行了换岗,这个时候值守才是最惬意的时刻,感觉四面八方都有凉风往身上招呼。兵卒们之间相互攀谈,讨论着今年地里的收成,雨水的多寡。
暮色苍茫,天尽头浓绿的森林变得黑压压的,只有平坦的土原依然保持着它的色泽,与星空交接的地方,地面荡起了一缕长长的尘土。
兵卒们没有注意到远方的动静,直至如烟带般的尘土接近,飞纵的马蹄声开始在他们的耳畔响起。
“快看,是谁骑马奔过来了?”
“好像,好像是小六子?”
“咳,现在应该叫斥候队队正。”
陈六玄骑在马上张开喉咙急喊道:“速速打开城门!有紧急军情!”
兵卒们慌忙对下方的城门兵卒喊:“快开城门!快!”
城门小兵连忙上去抽开门档,将城门两边打开,那小六子的骏马已飞奔而入,化作一道黑影,朝主街道县衙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