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兵卒对视了一眼,乖乖地闭上了嘴,却从喉咙里小声嘀咕:“明明是史大人你嫌我们吵到你睡觉了,还偏偏要找个别的理由。”
不远处周处机跟在林祈年身后走来,史江一个激灵从树干上跳起,慌忙低头双手作揖:“主公。”
林祈年现在对这种称呼已经不敏感了,偏着头不客气地说道:“身为军营督建,却在这儿睡大觉,你屁股是不是想挨鞭子了。”
史江却丝毫没有羞愧,跟在他身后讪笑说:“主公令出即行,末将甘愿受罚。”
“那就别打鞭子了,打伤了你无人督建军营,罚你搬运五十根松木。”
“遵命,我马上就去搬。”
史江挽起袖子像猴子一般灵活地跳过树干,引得这些锯木板的军士们偷偷发笑,幸灾乐祸。
林祈年抬头感叹了一声:“幸亏这边有越河阻挡,大火烧山没有波及河对岸的树木,运输不是个大问题。”
他信步走到刨解木板的工地旁,几十名士兵连忙单膝跪地行礼:“将军。”
“无妨,你们继续干活,我就是过来看看。”
他看了看军士们刨解的木板厚度,又看了看他们的锯子,摇头说道:“这样不行,太浪费人力,工程进度也跟不上。等晚上回去我想办法设计一个靠水力来运转的锯坊,就设在越河边上。过冬之前军中所有的营房都必须搭建完成。“
军卒们暗暗窃喜,将树干分解成木板这种枯燥的工作,干起来既费力又煎熬,如果大人真能做出自动锯树的锯坊,他们便有机会去从事其他方面的劳动。
他们穿过正在建设中的军营,往山顶上走去。鹿鸣山东麓坡度相对平缓,整个军营也从西到东阶梯般排列,他的中军行辕就设在坡头上,已经快要完工。
站在行辕门口可以将整个军营尽收眼底,军营紧靠越河东岸,河上建有浮桥,桥对岸的森林中兵卒们正在砍伐树木,而森林远方的尽头便是大海,可惜距离太远无法看见。
这里可真是个得天独厚的好地方,站在山顶便可看见山下横向的官道,南边的千顷废弃荒田正在开荒犁耕,北边的曲门丘陵群山起伏跌宕,等日后重新夺回九曲关,进行修缮之后,他在曲门地区的根基才会愈发稳固,而现在只需要蛰伏经营。
“主……,林将军,”周处机本想跟着那史江改口叫成主公,但身上的那点儿傲骨在作怪,实在是叫不出口来。
“末将以为,这屯田之法不如我大周军中的食邑之法,当兵的,那天生就是打仗的,怎么能参与耕种,那不就成百姓了吗?”
周处机说的食邑养兵法他知道,和屯田有很大区别,无非是将某一县百姓所有耕种劳作收成不必交税给朝廷,而是直接交付军队,遇到战事时县里所有男丁都要服役成为后勤辎重部队。
凤西郡的丰县,便是左毅卫的食邑县,收取钱粮大大超过了赋税,使得百姓苦不堪言。
林祈年转身朝他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通透。
“老周,朝廷是不会让我们食邑安曲县的,况且战乱之后,不知有多少百姓逃离了土地,人丁凋敝,四处荒芜。安曲一带的田地,其实远远比不上曲门这边肥沃,也没有越河这般水源便利。只是百姓将曲门视为边境,害怕陈兵犯境,我们带兵先把田给耕出来,等稳固了九曲关之后,便吸引百姓过来参与屯田。就算将来我们可以完全控制整个凤西郡,这屯田之法也必须去做,这是战乱时期获得粮食的最佳方法。”
“现在我们手中有兵员一万七千余人,这三十万石粮只够两年的消耗,所以必须自主解决粮食问题。如今军中上下,用半天时间来进行训练,半天时间建仓筑营、翻耕田地,为了调动大伙儿的积极性,全军上下从我开始,所有人都必须参加劳作。”
他抬手望向云都方向,目光深邃,叹了一口气说道:“朝廷那边派出的宣威使很快就要来了,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