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穿着青色绸服的奴仆将一对老头老太太扶下马车,李纲站在不远处神情恭敬,刘汝更却好奇地旁观。
这对老夫妻穿着华贵锦袍,身上配饰金光闪闪。他们脸色红润,却土气未脱,眉眼中藏着小民的精明与市侩。若不是身着锦衣,很容易把他们误认为西街上卖豆腐的王叔王婆。
老夫妻搀扶着从云华台府门进入,李纲连忙朝他们作揖行礼:“侯爷,夫人。”
夫妻俩只是漠然地嗯了一声,也并非是他们高傲,只是整天被人行礼惯了,也不认识这些官员谁是谁,反正是都比咱官儿小。
刘汝更连忙跟着李纲作揖,老夫妻已经进去了,丝毫没看到谁谁谁。
李纲回头对刘汝更道:“这是江太师兄长,富德侯爷,以后碰上千万不可失了礼数。”
……
富德侯夫妇在家丁的搀扶下哼呀地爬石阶,停下来歇了一歇,抬头望着半山腰的乘云阁,丧气地抱怨道:“老九也真是的,住这么高的地方,每次来见他还得爬天梯。”
扶在他身旁的管家想笑却不敢笑,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爬上这座山进乘云阁,梦寐以求可望不可得,也就只有侯爷敢吐糟太师。
“你老人家慢着点儿,快到了。”
夫妻二人在管家搀扶下来到乘云阁门廊,内侍连忙上前参拜:“小罗子参见侯爷,夫人,恭祝侯爷夫人万福金安。”
侯爷平素是最爱给下人赏钱的,但这次他心里有急事儿,只摆摆手说道:“别弄这虚礼了,我们要求见太师,这会儿是不是有客人?”
内侍满脸堆笑说道:“侯爷不管何时来,都可以直接进去。”
此刻江太师正坐在内堂绣塌上,听府上门客穆先生给他将先贤典故,想要做圣人,前贤可是有不少借鉴的例子。
富德侯夫妻迎面走来,穆先生只好停止了宣讲,低头准备告退。
“穆先生,无妨,您是我府上第一客卿,家事国事都不避讳。”
穆先生点了点头,安静地侧立在旁边。
富德侯夫妇上前跪地参拜:“叩见圣公。”
“关阁门!”
站在下方传话的小太监喊道:“关阁门。”
侍女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将十三道阁门关闭,宽敞长阁变作了一个个独立的房间。
江太师连忙上前把富德侯夫妇扶起:“哥哥,嫂子,你们这是作甚,快起来。”
富德侯夫妇先是愁容满面,继而老泪纵横,跪在弟弟面前抽泣不止。
“这到底是怎么了?”江耿忠吃了一惊,哥嫂想必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然绝不会如此愁苦。
老夫妻啼哭之后声音哽咽,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到底是怎么了,你们到底是说话啊?你们不说咱怎么替你们做主?”
富德侯夫妇连忙拭去泪痕,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江耿忠抬手召唤内侍:“去,给侯爷和夫人搬两把椅子。”
老夫妻俩安稳坐下,才叹着气说:“我儿别鹤,他怕是回不来了!啊!”
江耿忠听得一头雾水:“啥,咋回事儿?别鹤不就在云都吗?”
“没有啊!他去了边关,去个叫什么寨的小地方当校尉啊!”老侯爷一边啼哭一边讲述:“那个地方儿不是被陈军攻破了嘛!可鹤儿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到现在没回来啊!”
江耿忠倒吸了口凉气,低头问哥嫂:“是不是九曲关!曲门寨?他怎么到了那种地方?谁让他去的!”
“对,对,对,就是去了曲门寨,唉呀,我的个儿啊。”富德侯夫人突然醒悟过来:“哎,不是叔叔你让他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