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崖顶上,林祈年只是从亲兵手中接过毛巾擦了把汗,又抱着大碗灌了一口凉水。
“传令下去,沿途停止工程,暂且休息,大开城门,迎接云都贵客!”
将军一声令下,悬崖上的兵卒纷纷攀着绳索被拽了上去,整个过程宛如长长的流水线直到远方尽头,煞是好看。遥望远处,城门已经缓缓打开,绞轮拉扯城门的声音好似岁月积淀的年轮,粗粝却又悠长。
崔召陵惊讶万分:“怎么这么快?我们才让人通报,那兵卒一来一去也要相当长时间吧?”
窦琳琅俏脸霜白,像冰山那样冷,吐出的字也像冰块那样硬梆梆的:“不用猜了,刚才那人就是林祈年。”
崔召陵的脸色也暗了下来,他们刚才的对话,肯定一字不差地落到了对方的耳朵里。
他那些庶族无德的言论,在旁人耳朵里肯定是很难听,如果对方是庶族,那就更刺耳了。
这一来就给了他人不良印象,接下来该如何劝说林祈年加入窦氏阵营,无异于平白增加难度。
窦琳琅只是微微低头思虑,便抬头漠然说:“走吧。”
……
林祈年安排三军将士,竖起大旗立于城墙之上,每个墙垛前站立一名兵卒,手持长枪,身披铁甲,军容壮盛。
经过列队训练的兵卒当然不一般,一个个如雕塑般凝立在墙头上,那种整齐度世所罕见,对于林祈年来说,只是基本操作。
窦琳琅骑着玉狮子来到关下,抬头从城墙上看过去,冷艳的她还是有些动容。双目平视对着前方空气低声说:“没想到今天还有意外,这位林将军是个将才。琳琅自幼便与父亲来往于各边军之中,自然见识广博,但是我敢说,我大周没有一支军队能有这般军容严整。”
崔召陵知道这是在跟他说话,不怎么气顺地嗯了一声:“是个什么样的人,得见了面才知道。”
窦琳琅抬头看城上的时候,林祈年等人也在往下看。
容晏显得很兴奋,在林祈年旁边主动解说:“如果是武安公从云都派来的,那骑夜照玉狮子的女子,便是武安公次女,琳琅卫统领窦琳琅,能在窦琳琅身边并肩而骑的,也只能是云都四君子之崔召陵,文采出众,诗词歌赋堪称一绝。”
林祈年听说过窦琳琅,她是将门虎女,六岁拜师龙虎山,十六岁学成下山。当时江耿忠希望自家子侄能娶窦琳琅入门,便向皇帝进言要求赐婚。谁知窦琳琅性格刚烈,瞒着父亲敲皇城登闻鼓,孤身一人闯进禁宫觐见先帝。
她在先帝面前直言进谏,称自己是将门虎女,绝不嫁怂包软蛋,愿意在云都城内设台摆擂,凡大周男子皆可上去打擂,只要能打败她的,甘心情愿下嫁为妻。
据说江耿忠气急败坏,为了羞辱窦琳琅,派出江府客卿上台打擂,结果号称门下三千客的江府,竟然全部败了窦琳琅剑下。
从此后窦氏琳琅名满云都,皇帝给了她统领将军的品阶,开始招募女兵组建琳琅卫镇守边关。
林祈年对这类巾帼英雄还是相当佩服的,毕竟在男权社会中,女子想要暂露头角,非有超凡越众的能耐不可。
至于另一位崔召陵,林祈年自动无视,一个文人有什么可结交的,他就是再能写出花儿来,对自己没有丝毫作用。
“祈年兄,你的机会来了!窦琳琅的父亲武安公窦信是云都旧贵族的代表,也是当今朝中唯一能与江耿忠分庭抗礼的势力。”
林祈年奇怪地看了容晏一眼,不明白他的兴奋点到底在哪儿?
哦,差点忘了,安曲王和窦信是有交情的,他自然希望林祈年能够投靠窦信。
可真实情况是,从林家被灭族以来,大周的朝政就一直由阉党把持。窦信一脉能够幸存到今天,他与江耿忠之间必有见不得光的妥协合作。
林祈年到现在为止,只相信自己,他绝不会把报仇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窦家的礼物,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收到的,走,祈年兄,我们亲自到城门口迎接。”容晏去拉林祈年的手,却被他轻轻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