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离,一间小小马车于朦胧月下缓缓踢踏向前驶去。元黛依靠着车壁,已然沉沉睡去。
子书岚卿坐于一旁,微笑着看着女孩子的睡颜,他深吸一口气,望了望无边的夜色,微垂眼眸,定定的看着掌心的对佩。丘玥人向来喜爱对佩作定情信物,男女双方一人一半,置于一处可以合成一个圆,寓意圆满。
要不是刚刚元黛坐车摇摇摆摆间无意碰到那个暗格,把对佩拿了出来,他险些都要忘了,自己是一个有婚史的男人。
哦不不不,是有过婚史的男人。
也不对,是,是有过定婚史的男人。
真的是“过”。
对佩两半皆放在一处的时候要么就是亲事结成,要么就是亲事作废,他的情况自然是后者。她的未婚妻不是病死,也不是死于非命,而是死于政斗。
虽然他一直以来都只把她当妹妹看待,毕竟差了八岁,他怎么也不可能也那种想法,但是既然他父皇已经乱点了鸳鸯谱,圣旨都下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接受她是彧王妃的事实。
没错,那时候的他还是彧王。至于现在翊王的封号,不过是自己这位皇帝哥哥,为了提醒他不过是皇帝身边的翊佐之人,让他弄清楚自己身份,才故意这样封的。不止他明白,朝中大臣也都明白,父皇当年草率的给他铺路,助他登位,却又犹犹豫豫同时培养着二皇子作备选的结局,就是他和今上、当年的二皇子,只能是你死我活。
幸好,最后是今上问鼎至尊,他至少有父皇遗诏保全一条性命,若是当年他登位,他不敢保证自己狠不下心血洗宗室,因为当年二皇子也是很和蔼的一个人,问鼎至尊之后不也变了,把自己的兄弟极尽所能的赶尽杀绝?
至于元家……和元氏结亲,本来就是父皇的一步棋。
元家祖规,一生只娶一妻,元贺自然不例外,他与妻子相爱甚好,但元夫人体弱多病,只得一女,也就是彧王妃,生产的时候又伤了divstyetetaigncenter;crred>碜樱荒茉僭小蛉思复我竽涉踔烈淮稳拖鹊鬯担毓蛟谙鹊勖媲埃的缚怪家膊荒涉韵鹊鄹裢夥判模蛭夭换嵊腥魏文比畚坏亩栽刂粑獜蹂阋灾俏弧br/>
十四岁那年他自请出征,因为年轻不足以独当一面,是以先帝命他在元贺麾下,也就是那一年,先帝病重,二皇子掌权,而在先帝垂危之际,二皇子努力的铲除所有“彧王派”势力。作为“首当其冲”的元贺被召回,随后莫名其妙便被扣上了起兵谋反、犯上作乱的帽子,诛灭九族。
元贺抄斩后的第二日,永文纪元就画上了句号,仁远皇帝子书桓松阖然长逝。新帝登基,特许翊王子书岚卿回京,子书岚卿一点儿的反抗能力都没有,就为人臣子,时隔一年又一次跪在了金銮殿的地砖上,只不过对着的不再是父皇而是皇兄,而皇兄让他回来也不是为了让他来见父皇而是向他炫耀你看,我登基了,你,已经是朕的手下败将了!
子书岚卿彼时已无力争夺,他只能低头,咽下一口又一口的气,深埋心底。只有一妻,誓不纳妾,妻又不育,仅得一女,元贺怎会去夺江山?可当年一案,是慕容家带人直接取了犯者首级回宫复命的,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人死即死无对证,满门抄斩更是赶尽杀绝,元贺已死,证据确凿,谁也不敢与势力极大的慕容家族作对,包括他,也只能是有心无力。
无人置喙,只都跪着瑟瑟发抖,生怕震怒的新帝会再给他们当中哪个瞧不顺眼的人一个胡乱罪名给惩治了。
领兵抄斩的是苏钦的岳丈宁宥亭,元贺的战友。新帝的意思很明白,倘宁宥亭有徇私之意,那么宁氏,便是下一个满门抄斩的家族。宁宥亭不是傻子,不过是让他和宁家表忠心罢了,反正只要不是亲自下手,谁领兵结局不都是一样?
羽禾挑帘,看了眼正在熟睡的元黛,压低了声音:“殿下,京城出事了。”
子书岚卿叹了口气:“已经到京城了?还是个元字?”
元黛颤了颤眼睫。
子书岚卿只好又压低了些许音量:“还是一个元字,把京城弄的天翻地覆?”
羽禾摇了摇头:“这次更厉害。三公主府和刑部尚书府两府接连出事,小王爷没了,邹清大人……遇刺。尚书府上,墙上用血写着:趋利忘义之人,不配苟活于世。全族抄斩之恩,今日特意来还。还有公主府上,小王爷溺水的池塘边地上,也用朱笔写着:半百寿诞,值一贺哉。大喜之日,犹记贺否?”
“哦,”子书岚卿了然,“冲我来的。”
“嗯?”元黛忽然迷迷糊糊的发错了一个模糊音节,她揉了揉眼睛:“什么?什么?”依旧吐词不清。
子书岚卿:“……你醒了?”
元黛:“嗯……对。你刚刚说,什么冲你?”
“……你不是在睡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