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件事很耗费时间,于燃只能暂时把本子交给其他同学,让大家私下传递,自己放学再过来取。
回到教室,于燃怕自己在楚眠面前说漏嘴,一上午就尽可能避免跟他说话。等到了午餐时间,他们就可以把惊喜送出去了。
于燃负责带楚眠去小卖部,其他人则趁机把礼物塞进楚眠的背包和书箱,崔荷刚从学校门口取来蛋糕,藏在楚眠椅子底下。
“点不点蜡烛?”夜希问,“咱们都没打火机啊。”
方昭摇头,“别点了,教室里不安全,一会儿把蜡烛插上去意思意思得了。”
几人又开始讨论:万一楚眠回来直接看书,没发现礼物盒子怎么办?
崔荷打消了他们的疑虑:“不可能,他桌上东西稍微变个角度他都会怀疑,更何况今天于燃还鬼鬼祟祟的,我估计楚眠早看出来了,一直都装不知道呢。”
他们忐忑地等待楚眠回来,终于,楼道里传来了于燃说话的声音。
“走,走,好往右拐,继续走……”
众人抬头望去,惊愕发现于燃正倒退着进教室,楚眠则戴上了眼罩,被于燃牵着双臂慢慢向前走。
“好的,再走两步,停,坐下吧。”于燃轻声下达指令,等楚眠坐稳,又亲手帮他摘下眼罩,“猜猜你这里有什么变化?”
崔荷忍无可忍,僵着脸拍了于燃脑袋一掌,“你他妈在干嘛?”
于燃赶紧给她使眼色,暗示她别提醒楚眠。
楚眠现在两边耳朵都尴尬得红透了,演戏这种事他不擅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出自然的欣喜,所以他索性只盯着桌面,坚决不低头看书箱和椅子下方,免得自己反应冷淡太扫大家兴致。
方昭隔着空气清晰地感觉到楚眠左右为难的情绪,他不忍心再折磨今天的主人公了,便主动蹲下拿出蛋糕摆在楚眠桌上,爽朗笑道:“生日快乐!”
楚眠如释重负松口气。
“哎你怎么……”于燃气急败坏,扯住方昭衣领,“好好的生日惊喜被你给毁了!”
崔荷翻了个白眼,分开两人,“你都给楚眠戴眼罩了,还有脸说别人?”
于燃理直气壮:“戴眼罩怎么了?楚眠又不知道有惊喜啊。”
“傻逼,他还能不知道自己今天过生日?”
于燃怔了一下,如梦初醒:“操……我看他今天也没特别高兴,还以为他忘了。”
崔荷无语凝噎。
趁他们吵闹的工夫,夜希已经帮楚眠把蛋糕盒子拆开,插上了十六根细长的彩色蜡烛。
楚眠不喜欢当着别人的面许愿,因为他觉得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的样子很幼稚,但大家花了不少心思,他还是暂时放下自己的心理负担,闭上眼虔诚地许了三个愿望。
希望睡病快点好起来。
希望成绩一直进步。
希望两个愿望都……
楚眠心里默念着,思维却逐渐涣散。
于燃看到他脑袋忽然垂下去,便条件反射般扶住他肩膀,喊了两声名字没反应,果然又睡着了。
“没事,咱们先给他切蛋糕吧。”方昭提议道。
崔荷说了句“我不要奶油”,夜希紧跟着表示“我也不要”,随后两人谈起了各自讨厌奶油的原因。
“太腻了,我现在想想那个口感就要吐了……”崔荷皱眉撇嘴说着,感觉喉咙一痒,她立马干呕了一下。这声音在部分人群里具有传染力,就像是看到别人打哈欠会导致自己也想打一样,夜希很快也捂着自己脖子,呲牙咧嘴:“呕”
两个人都听不得这种声音,但她们又觉得互相传染很好笑,于是接下来干呕声就不可控制地此起彼伏。
楚眠过几分钟逐渐苏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两个花季少女在自己面前激情对呕,惊得他下意识向后躲避,结果脑袋撞到了于燃怀里。
于燃感觉到他刚才缩了下肩膀,于是他学着大人的语气,边摸楚眠头发边哄道:“胡撸胡撸毛儿,吓不着……”
楚眠觉得空气变热了。
蛋糕平均切了很多块,方昭帮楚眠分给全班同学,也给办公室的老师们送去了一些。于燃惦记着往楚眠脸上抹奶油,不过他的念头很快就被楚眠识破,一下午都严防死守,坚决不让于燃得逞。
晚上放学,于燃让楚眠先站在原地等一等,然后他跑上楼去取早晨借出去的本子。
“什么?”楚眠接过,想翻开。
“等你回家再看。”于燃按住他的手,把本子推向楚眠胸口。
楚眠听了他的话,合好本子紧握在手里。
两人一起走出学校,室外寒冷,一说话嘴边就冒白气。
“崔荷前天才告诉我们你今天过生日,这么重要的事她都不早点说,操!我差点来不及出去给你买礼物。”于燃开始给楚眠讲自己这两天的准备过程,“……还有,你为什么之前不说你哪天生日?”
楚眠没有答话,也没仔细听于燃问了什么,不过他倒是注意到于燃最开始说了句“这么重要的事”。 只关乎自己的重要日子,却也被另一个人重视着。这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微妙地在楚眠胸腔里扩散开来。
趁于燃不注意,楚眠还是悄悄翻开了那个本子,借着暖黄的路灯浏览
映入眼帘的是大片不同笔迹、不同颜色、不同落款的生日祝福,前几页全部都是班里同学,有很多开学以来从没说过话的人,现在却亲手给自己写下了“十六岁生日快乐”“祝你新的一岁越来越优秀”从第五页开始,留言的人全都是陌生名字,但祝福同样真挚无比,仿佛大家都在为他又长大一岁而愉悦。
楚眠清楚感觉到自己心跳加快了。
“欸!你他妈怎么提前打开了!”于燃大声斥责,伸手强硬地替他合上,“都说了要你回家看的。”
楚眠脸上自然浮现出笑容,点头缓缓道:“好。”
怕于燃不放心,他又补充一句:“我刚才什么都没看清。”
“那就好。”于燃相信了他的话,“我怕你太高兴,大马路上猝倒……哎,不过也没事,就算你现在猝倒了”
“我也会在旁边抱住你的。”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有力地挑起了楚眠的敏感神经,再之后不管于燃说了什么,楚眠都没再听进去。
心跳在寒风里越来越快,楚眠不知不觉走到了每天该跟于燃分别的地方,在对方连续说了几声“拜拜”后,楚眠才慢半拍地抬头:“噢,再、再见。”
于燃转身前又问:“咱们组明天是不是扫除?得几点到校啊?”
“五点六……六点五、五十左右,或者七点二十之……”
楚眠一开口,嘴就不受控制地磕巴起来,他大脑一片空白。
于燃没在意,一如既往地笑着挥了下手,过马路去车站。
楚眠深呼吸,步子缓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仿佛踏着松软的奶油。他的外套没有衣领,脖子全露在外,整个人却感觉不到多少寒意,甚至忽略了现在已经是冬天的时代。
他抬起头,看见了澜江之上的观光摩天轮正闪耀着光。
凛冬前的最后一丝温暖,牢牢定在了自己十六岁的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