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燃说完话楚眠又听见他几声不怀好意的窃笑便伸手拧他大腿,“那你画出来给我看看。”
“在盒子里了,你得想象。”
“你跟我装傻充愣?”
“没有啊。”于燃笑着回答。看见老师进班了他赶紧正襟危坐像是要认真学习。
楚眠以为他这只是装模作样但晚自习都过去大半了,于燃还真规规矩矩听讲写题没玩手机或者跟其他同学讲话。楚眠见他难得这么老实,只好如他所愿,放学后带他去了个没人的楼道角落,送上自己完整的怀抱。
两人的黑色校服都被对方蹭开了一点拉链楚眠搂着于燃清瘦的身体觉得自己像是在抱一只大型布偶他的手臂和对方的腰能完美嵌合,合身程度堪比衣服。
“好了吗?”楚眠低头问,嘴唇有意识地贴上对方头发。
“急什么啊我差不多有七十二个小时没碰你了。”于燃半张脸紧贴楚眠肩膀“哎?七十二小时这个数怎么这么熟悉……噢毓婷广告,七十二小时紧急避孕。”
楚眠不满地咂了下舌头,于燃总是这样思维跳脱轻而易举地冲淡他酝酿好的情绪。于是他主动放开胳膊故意不肯再拥抱于燃这才把心思收回来,重新投入这来之不易的亲近。
在这个对“两情相悦”似懂非懂的年纪,楚眠会把所有珍贵的喜欢藏在心底,每当他从于燃那里得到反馈,就像是把一大勺蜂蜜融进柠檬水,糖分黏黏糊糊地在胸口扩散。
又湿又甜。
容港十月份的夜空没那么快黑,他们离开校园,向着灯火最明亮的位置走去。于燃还是一如既往地送楚眠过马路,然后停在街边磨蹭着聊天,贪婪地把两人相处的时间多延长几秒。
即使楚眠最近用药物有效控制了病情,但他走在每天回家的路上,还是觉得有于燃陪伴更安心。
楚眠回到家中,发现姑姑还没准备晚饭,一心窝在房间里赶稿。他煮了两袋通心粉,端盘子进屋给楚珩吃。
走近一看,发现她右手握着画笔,左手攥两张纸巾擦眼泪。楚眠多盯了她几秒,她淡然一笑,说:“没事,工作上有点烦。”
作为一个网络知名画手,楚珩平常的主要任务就是画热点条漫,偏向心灵鸡汤的风格,也会推广商业产品,“前几天我画了组充电宝的广告,内容挺轻松有趣,转发量都过万了。结果今天有人放了一张起火的照片,说产品质量不行,连带着我一块骂上热搜。”
楚珩说着捏紧鼻梁,控制住泪水,“公司接的广告让我画我怎么能不画,东西都没寄到我这里过,出了问题我还得拿自己名誉赔罪,这个月也不能更新别的了,画什么都会被骂。”
她疲惫地叹气,晚饭也顾不上吃了,抹抹脸还是得拿笔继续画。
楚眠不了解她工作的具体流程,只关切地问:“你离开这家公司呢?”
“那我现在用的名字会被留下,因为它一开始就是公司打造出来的品牌。”楚珩轻揉自己眉心,声音有气无力,“公司一直都在培养新人模仿我们这些画师的风格,万一我们提前解约跑了,就换人替代。”
她望着电脑屏幕上的简笔画线条,无可奈何地抱怨一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画自己喜欢的。”
楚眠轻轻拍了拍她肩膀。
“其实现在也还好,起码我能私下接一些游戏原画设计。”楚珩自我安慰道,“虽然我画哪个游戏,哪个就倒闭……你去年玩的那个什么迷武不就是。”
她说完,自己率先笑起来,声音爽朗,眼泪也顺利憋回去了。
楚眠看她时常情绪阴晴不定,免不了担心:“你要不去看看心理医生?”
“没事的,习惯了,工作就是会这样。”楚珩调整呼吸,低头勾勒线条,“咩咩,你加油,慢点长大,多读几年书也挺好的。”
楚眠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走近楚珩,轻轻扯了扯她衣袖,说:“我告诉你个开心的事。”
“嗯?”
楚眠低着头,声音很小:“我跟一个男生在一起了。”
光听他的语气仿佛是犯了错一样,楚珩惊诧地抬头看他,试探问:“在一起的思是……谈恋爱了?”
“也没有谈很多,我们还是要学习的。”楚眠立即解释,眼神微微躲闪。
楚珩望着他,忽然笑起来,问:“什么样的男生?”
楚眠认真思考道:“一个呆子。”
他又马上说:“对我很好。”
楚珩好奇地想多问几句,但楚眠却丢下一句“走了”就匆匆离开房间。她在寂静中发愣,片刻后反应过来楚眠刚才是在炫耀。
就像小时候那样,考一百分了想听表扬,会把试卷丢地上让大人们看见亲手种的盆栽开花了,就摆放在茶几上,突兀地彰显存在感稍微长高一点,还故意走有障碍物的路,撞到脑袋引起别人注意。
他想听的无非就是大家夸一句“咩咩好厉害呀”,可惜那些事在成年人眼里都微不足道,甚至认为那是他的本分,不值得赞美。得到回应的次数不多,他也渐渐地不再跟大人们分享喜悦了。
不过现在有了男朋友,他又情不自禁地向楚珩强调重点:那个男生对他很好。
好到他愿意把“咩咩讨厌的一切”改成“喜欢的一切”,然后全部写上这个人的名字
2013年10月
……
……
26他睡衣上扣子总错位。
27他给我画了一只羊驼,毛茸茸的,在盒子里。
28他腰好细。
霜降过后,容港气温数值下跌,学校里越来越多人穿上薄外套。
这几天风很大,吹得人牙齿哆嗦,于燃仗着自己体委身份不用点名,逃掉了课间操,跟崔荷坐在楼道里打发时间。
崔荷从上个月开始,就跟着陆子垚在空间和微信里卖衣服和美瞳,她们人脉很广,运气好的话一周能赚到七八百。陆子垚攒钱是为了买“死飞”,而家境优渥的崔荷也要跟着赚,于燃不能理解了。
“我爸现在严格监控我零花钱,操。”崔荷告诉他,“演唱会的门票我都弄到了,还俩月时间,我得把机票路费还有买礼物的钱凑出来。”
于燃问:给谁买礼物?”
崔荷向他展示手机壁纸上的明星,“当然是给我谈情哥哥,到时候我去机场蹲,东西交给应援会。”
于燃认识那个偶像男团,现在他不管去哪个文具店都能看见他们的海报贴纸水杯,班里也有好几个女生是狂热粉丝。他又问崔荷:“你光给他一个人买?那其他人看见不难过啊?”
崔荷冷哼一声:“队友都傻逼,尤其那个矮子,节目里写日记骂我哥是绿茶婊,我看他才是白莲花吧。”
“哇,你好可怕,我记得你年初还喜欢他们所有人呢。”于燃难以置信地挪开身子,远离她,“女生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这有什么的,”崔荷说,“偶像就跟男朋友一样,不喜欢了得赶紧甩掉。”
“一样吗?”于燃不太认同,他对楚眠没有身份上的崇拜感,而是处在同等级的位置上佩服这个人。并且除了“喜欢”,于燃对楚眠还存在着其他难以言喻的情愫,比如还想保护他、呵护他,想有最直接的身体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