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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春雨寒,物是人已非。
在离开安平城的那天,早些年曾受过苏家恩惠的一个老捕快在街巷口拦下苏晵。为了报答当年的恩德,老捕快偷偷留在苏家门前巷子口,等看到苏晵后赶忙将他拉到偏僻处,告知了苏家惨案一事。
苏晵手中的扇子‘啪嗒’一声掉到地上,眼神慌乱,颤抖着双手抓住老捕快连声“不可能”,“不可能,昨日都还好好的,你莫要欺骗我!”苏晵忽然凶狠的盯着老捕快。
“公子,随老头子来。”老捕快见苏晵不信,便带他到某处房屋后,远远地看着已经被捕快衙役围起来的苏宅。远处一群百姓对着窃窃私语。
“苏公子能躲过一劫真是福人命大,苏家当年的大恩大德老头子无以为报,只有奉劝公子尽快离开这里,以免歹人回想过来斩草除根啊!”
“敢问老丈,官府可知是何人所为,苏家世代乐善好施,从未与人结怨,突然遭此大难,官府就不过问麽?”苏晵目光冷冷的看着他。
老捕快抬手抱拳:“公子啊,苏家的案子非同小可啊!单看现场来说,没有任何慌乱嘈杂,都为一击毙命,显然是多名高手所为。安平县城还从来没发生过这么大的案情,县尊亦只是叫人封锁了现场,并派人快马报与府城得知,想来很快会有人过来处置。”
老捕快扭头扫了一圈左近。
“老朽多句嘴,无论是官府还是歹人一方,公子都应该赶紧离开这里为好,而且还要隐姓埋名才是,报仇之事要徐徐图之。”
此时的苏晵从最初得知苏家被一夜灭门时的惊恐,到家人逝去的伤心,再到只自己一人的无助,之前那个风度翩翩少年公子不见了踪影,只是木然听着老捕快说官府的情况。
“此外,这个是我在令尊手里发现的,我想应该和歹人的身份有关系。”
“多谢您老的相助,大恩不言谢!”苏晵抱拳称谢,然后收起了老捕快递过来的玉牌。
玉牌成椭圆形,质地柔暖清亮,内里透出几条不规则黄色线条。苏晵曾在某次书会上见过,取自塞外乌桓神山的春水秋山玉,甚是珍贵,非寻常人所能拥有。玉牌边缘镂空,中间刻有一个用隶书写就的‘沈’字。
苏晵仔细收好玉牌,想说什么,却张了张嘴没发出声,而后转身落寞的向远处走去。
老捕快送苏晵到城外,把从堂兄家牵来的马给苏晵,催促着他远走天涯,莫要再回安平了。
苏晵上马正待告辞离去。
老捕快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说到:“苏公子,府衙在苏家亦未看到令妹的尸体,想来或许还在人世。”
苏晵身子一晃差点掉下马来,亏得老捕快离得近,扶了一下。
原以为苏家就此只有自己一个人苟活在世了,人生渺茫。得知妹妹或许活着,苏晵零落的心中瞬间涌出对生的渴望。我要活着!要寻到小妹!要报仇!
苏晵的目光一扫之前的灰暗,迸发出熠熠光芒,就像出升的太阳。
戴上斗笠,紧了紧挂在腰间的佩剑,抬手向老捕快辞行。
“老丈今日之恩,必铭记于心,往来涌泉相报。”
苏晵小腿一拍马肚,绝尘而去。
此时日头刚刚渐起,一缕缕的光芒穿过经年,擦过韶华,而后斑驳的披洒在那远去的一人一骑上……
至此,世间少了一位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而所谓的红尘俗世却多了一个仗剑千里的清秋离人。
老捕快看着远去的一人一骑,叹了一声,然后回走。
老朽能力有限,此一去不知何年再见,但愿公子一生平安。
天涯路远,时光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