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女也是神速,回了天界,便即刻禀明了天帝。不日,天帝赐婚的旨意便到了冥界。
仙童宣旨的时候,冥界似乎一下热闹起来。忘川河畔,奈何桥边,众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神荼居首位,面无表情地听着仙童一字一句的宣读。他不时地蹙眉,像是有什么不满一般。
吾期倒是十分欢喜,众人都瞧得出来,一向面冷心硬的鬼王,自那仙童到冥界,脸上的笑意一刻也不见收敛。紧紧握着英宁的手,生怕她一不小心跑掉了。
英宁见吾期欢喜,她亦欢喜。总之无论凡间女子,还是天上的仙子,都是要嫁人的。嫁给她欢喜的吾期,想到以后,便可与他白首不相离,她觉得很是满意。
冥界似乎已经有几千年,没有过这样大的喜事了。所有人也都欢喜非常,各自躲在旁边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仙童宣完旨,冥王起身,背着手沉声道:“今日公事繁忙,便不留仙童喝茶了,仙童请回吧。”说完转身就要走。
仙童一时诧异,这冥王似乎不大高兴啊,竟如此利落地下了逐客令,只是他还有话未说。他开口道:“冥王请留步,天帝口谕,请冥王大人、鬼王大人与小仙商量下婚期。”
冥王回头,淡淡地问:“这样的事,天帝该已经定下了吧?又何必多此一举再与我们商量呢?”
仙童微微一笑道:“依天帝的意思,如今的天气有些凉了。不如等到明年三月,春暖花开之时,是最好不过了。当然,天帝并不是独断专行之人,一切也都只是个提议,还是要听听各位的意见。不知英宁仙子和鬼王大人,觉得意下如何?”
吾期倒是觉得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只是他还未曾开口,神荼却一口应下:“既然是天帝的意思,我觉得甚好。”他又掐指算了算,继续说道:“明年三月初六,是个黄道吉日,宜破土动工,宜婚丧嫁娶。”
仙童听了笑道:“如此这般甚好,既定了日期,小仙这就回天界复命了。”
吾期虽有些不甚同意,但婚期已定,英宁便已经是自己的了。
只是冥王的态度,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方才走时,那漠然的一眼,令他心中一跳。
些许与英宁吾期熟识的人,纷纷过来道喜。吾期自是一一收下,孟婆还与他说笑:“我只觉得鬼王效率高,竟不曾想高到如此地步。只一年的时间,便已娇妻在怀了。”
虽然有了婚约,他们的生活也并无大的改变。吾期仍旧日日出去,英宁还是同往常一般,在冥界四处游逛。只是大家对她的称呼,却从以往的英宁仙子,换成了鬼后。她竟还一时不能适应,鬼后?多新鲜的名字。
这日,她躲在房里看书。从别有洞带来的那本三界人物志,她已经许久未翻过了。今日看到的是冥界的前任冥王戚无殇。英宁只看了他的画像,不知什么缘故,她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眉梢眼角,面部轮廓,都让她觉得十分亲切。
介绍无殇的的文字并不多,只是说在他治下的冥界,太平盛世,一派繁荣景象。只是后来与魔族大战,不甚战死。因孑然一身,并无子嗣,便由神荼继任,也就是当今冥王。不知为何,她看到这段文字,心中隐隐作痛,这无殇仿佛与她有些什么渊源似的。
故事并不复杂,三界与魔族的战争,她却完全没有什么印象。按她的年纪来算,她也应该是经历过的。也许,她那时贪玩,并不关心这些天下大事。但她这般难受,又是为何?
只是无殇的面孔,却在她心头挥之不去。或许他是前任冥王,曾经到过天界,她见过也未可知。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响,一道影子挡在英宁面前。她抬头一看,竟是有些日子没见的夜君。
仍是飘逸的一身白衣,骨节分明的手中,还是一把白玉折扇。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眼睛绿得更甚。嘴唇微微发白,他仔细地盯着英宁,许久才缓缓开口:“你与他定了婚期?”
英宁不知为何,心中泛起异样。兴许是夜君总是一番温润如玉,如沐春风的模样。此番这般憔悴,英宁有些不太适应。她轻轻地点头:“是,你也知道了。”
夜君扯起嘴角,似笑又非笑,眼睛里划过一抹淡淡的哀伤。他缓缓说:“天界玄女宫英宁仙子,要嫁给冥界势不可挡的鬼王,可谓是天作之合,在三界之间早就传为一段佳话。和人不知,何人不晓呢?”
“他们如此说吗?我倒是没有听到过。夜哥哥,既然是一段佳话,你可为我高兴?”英宁缓声问道
夜君忽的叹了口气:“英宁,你认为我该高兴吗?”
“我们是朋友,我高兴,你自然也该为我高兴。”英宁如是说。
夜君握紧手里的折扇,英宁隐约听到割裂的声音。再瞧瞧,竟是夜君手里的扇子柄,裂了开来。清晰的一道裂痕,似夜君心中的那道痕迹。
夜君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一片暗影。他低声喃喃:“早知如此,你被发落到冥界时,我该狠心带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