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唤我鬼婆,你便和他们一眼,叫我一声鬼婆就好。”鬼婆转身要进房里,见英宁还站在门口,便道:“你不进来看看?”
自然是要进去看的,她还正好奇呢。英宁随着鬼婆进了屋里,鬼婆站在一个大缸前,不知在摆弄什么。那缸口极小,她探头去看,里面竟有许多绿油油的虫子,一个个扭动着肥硕的身子,相互啃咬,看起来让人觉得恶心。
英宁心里惊了一下,悄悄往后退了几步。不知这鬼婆婆养这样多的虫子,是意欲何为?
鬼婆似看穿她的心理,慢悠悠地开口道:“这些是老身养的蛊虫,样子是不堪入目了些,用处可是大的很。”
蛊虫?她倒是听人说起过,这巫蛊是用来杀人的。只是她知道的并不多,也不知这些小虫子是怎么养出来的。
“既然有大用处,婆婆都拿它们做什么呢?”英宁好奇问道。
鬼婆将那大缸密密地封起来,她站得久了,便觉得腰疼。她迈着蹒跚的步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温和地与英宁解释:“历代冥王上位,身边总会有些小人,暗中使绊子,不服气。这蛊毒便能派上了用场,被下了蛊毒的,不死即伤。不动一兵一卒,便能收服了那些不忠不义之徒。”
“历代冥王?”英宁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她问:“敢问婆婆,您一定经历了几代冥王?”
鬼婆瞪着浑浊的眼睛,想了半日,伸出颤巍巍的手指道:“少说得有五代了吧。”
英宁愣了一下,冥界的更新换代似乎并不算慢。她又问道:“鬼婆可记得上任冥王戚无殇?”
“戚无殇……戚无殇……”鬼婆反复重复了这个名字,最后眼睛忽然亮了亮,又迅速黯淡下去,“无殇,已经死了很久了。”
英宁心中一痛,轻声问道:“婆婆,可知道他是如何死的?”
鬼婆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陷入令人神伤的往事里。良久,她才幽幽地道:“与魔族大战时,被魔王凌霄凌虐而死的。”
英宁一时怔忪,为何她总能听到不一样的结果。英宁轻声道:“这些只是传言,似乎并无人亲眼所见。”
鬼婆抬眼瞧着她,似乎想要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来。只是她眼神平静无波,面上一丝起伏的表情也无,鬼婆也并没能看出些什么来。她又低下头,背脊似乎更弯了些。鬼婆道:“如今的冥王亲口所说,随并旁人见过,但无殇却是在那场战争中死的。没人会去过问究竟是如何死的,也不会有人在乎。天帝已经记了他的功劳,再去计较这些又有何用处?”
“为何无用?人生有死,死得其所,而不是这样让他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死。”英宁淡然说道,明明语气平平,却有着一股坚韧在其中。
鬼婆再次抬眼看她,眼神中尽是不解,“你……你是……”
英宁低垂着眼眸,手指拂了拂衣袖上的一丝灰尘,云淡风轻地道:“我不是谁,只是前些时候读了本书,对戚无殇有几分好奇罢了。问了许多人,都知晓的不多。方才婆婆提到您曾经历几代冥王,便多了两句。英宁并无其他意思,还望婆婆不要介意。”
鬼婆忽然喃喃:“我还以为你是……哎……”鬼婆叹气,眼睛专注地望着她道:“一切都是过眼烟云,过去的已经随风而逝,再去掀开,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不如就忘却过去,向前看。鬼王是个不错的人,很值得你托付终身。”
英宁忽然笑了笑,很值得托付终身吗?想起她前些日子,还对他道:倘若她后悔了,他是否会放了她?他对她很好,好到无法挑剔。可是她到底是生了疑心,总觉得他的好极不真实,像是存了什么目的一般。
从鬼婆殿里出来,她漫无目的的走,脚下一阵钻心的疼。她低头瞧了瞧,脚掌上尽是淋漓的鲜血,她的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英宁回头看,吾期手里握着一件白色的披风,满目担忧地朝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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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温柔地替她穿上披风,蹙眉看了看她赤着的脚。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轻声责备:“更深露重,怎么赤着脚就出来了,还穿的这样单薄,是存心叫我担忧心你吗?你这些日子究竟是怎么了,叫人不省心?”
英宁觉得眼角酸涩,头疼欲裂,她便倚在他肩头,任凭他如何责备,也不肯开口。脚上的伤口,溢出鲜血来,一滴滴洒在石板路上。真的好疼啊,可是心中空得那一角更疼。她失去的记忆,也不知何时才能拿回来。夜君说要为她配药,已经过了许多天,怎地还不见有动静。她明日须得再上天界走一趟,她一日记不起来,那些梦境便随时扰得她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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