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逾白治下素来严苛。
屋内都是女眷,没有叶花燃的首肯,护卫不敢擅自入内,喊了声报告,就跟柱子似地立在了门边。
叶花燃嘴里含着糖,不太方便回应,便将话梅糖吐在了手中的帕子里。
“进来吧。”
对于叶花燃这一举动,碧鸢倒没觉得有什么,本来糖就是为了给格格药后甜嘴的么,如今来了外人,总不能还把糖含在嘴里,未免有失体统。
凝香却是眉心微拧,要思虑得更深入一些。
往日格格是甚为宝贝三爷所赐之物的。
旁的不说,就是三爷过去给格格买的糖人儿,格格是一直到化了都没舍得吃。至于什么桃花酥、丸子酿的,这些没办法长久保留的吃食,格格哪次不是吃得一点不剩,从不舍得浪费?
可瞧着格格方才的举动,听见门口护卫在喊报告,似是没有半点犹豫,就将那还剩大半有余的话梅糖吐在了帕子上。
分明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完全有可能纯粹只是因为格格认为在外人面前含着糖果不雅,可不知道为什么,娘想见了,心底总是隐隐有一种不安。
护卫迈着齐步,身姿笔挺地走进了屋内,走到距离叶花燃三步之遥,便立住了,抬手,对着叶花燃就“啪”地一下敬了个军礼。
叶花燃前世跟在谢逾白身边多年,已习惯了护卫们绷着个脸,动不动就敬礼的习惯,倒没有什么。碧鸢胆子小,见护卫一抬手,还以为对方要对叶花燃动手呢,小身子将格格往自己身后一护,大声地娇斥道,“不许对格格无礼!”
护卫敬礼的手已经放下了下来,闻言,有点茫然。
不太明白自己也就敬了个礼,怎么就是对格格无礼了?
叶花燃看着护在自己跟前的小身体,是既好笑,心底又不可避免地涌上一股感动。
前世,碧鸢也是这般,用她稚嫩的身体护着她,为此,还失去了一只健康的腿。
碧鸢此时大底也猜到了,自己怕是闹了什么笑话,小姑娘涨红着一张脸,窘迫不已地放下了张开的双臂。
那名护卫总算反应过来,不由地挠了挠头。
他长得很像大坏蛋么?
敬个礼都能被人认为是要对格格无礼?
“咳”
叶花燃清了清喉咙,她从碧鸢的身后走后,看着护卫问道,“是归年让你来找我的?发生什么事了吗?他人呢?”
说起来,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她也未见到归年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气昨日被她给赶出房间的事情。
嗯哼,谁能知道,人人闻风丧胆,闻之可令小儿止哭的战场罗刹,其实是个心眼儿只有芝麻绿豆点大的男人呢?
“大少命我来通知您,请您跟两位姑娘做好准备,我们将会在午时左右,出发回璟天。”
姜阳非久居之地。
谢逾白本来计划在追到叶花燃的当天晚上,便连夜赶回璟天,隔日立即补办婚礼,以免夜长梦多。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西郊深林突发大火,叶花燃被困,被救出后依然昏迷不醒,谢逾白不得不途径姜阳,又因为叶花燃高烧,便在姜阳又多留了一日。
前后加起来,已是两日。
谢逾白身份特殊,他在姜阳多待一日,便会成为胡培固、武思平以及朱昌的拉拢对象,像昨日那样的应酬便必不可少。
谢骋之为人重猜忌,一旦谢逾白私见那三人的消息传回魁北应多,谢骋之的耳里,一次,两次,谢骋之必然会认为谢逾白有意培养自己的势力,当儿子的有取代老子的野心。
最为重要的是,谢骋之也不会允许谢逾白再在姜阳逗留下去。叶花燃大婚当日逃婚,现在各界都在看谢逾白,看谢家的笑话。谢骋之需要谢逾白带回瑞肃王府的小格格,恋人一起回到璟天完婚,以堵住各方的嘴。
至于谢逾白个人是何意愿,经过叶花燃逃婚一事,这两人日后婚姻能否长久,奉行“大丈夫何患无妻”的谢骋之当然不会在意。
如今叶花燃高烧已退,谢逾白自然是不会愿意再在姜阳城滞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