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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恒帝亦是次日一早便收到护龙卫的紧急信报,得到消息的天恒帝扑通一声坐在了龙椅中,半晌不曾动作。
半个时辰之后,护龙卫得到皇上的密令
其一:封锁消息,在进京要道设暗卡,阻止灾民向皇城迁移。
其二:通知河南山东两省三司首官,自行处置,不得上奏!
百万大军集结,粮草筹措妥当,讨伐青川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让百姓得知,出兵青川与黄河水患同在一日发生,只不定便要牵扯出什么天怒人怨的故事来。
天恒帝狠狠捏着手中的信报,眉心皱成深深沟壑。他机关算尽,只为这青川一战能让太子扬名立威,岂能被这一场水患付诸东流?
想到太子,天恒帝眼角一跳,噌地起身,对身后的暗卫道:“你亲自去看着太子,不准让太子得知此事!”
然而已经晚了。
天恒帝自不晓得,太子一直派人暗中盯着宋青,宋青的一举一动皆逃不过他的耳目。
因此,他其实比天恒帝还要早一刻知晓水患之事。
介时他身在黄州,继续前行可往荆州府,往右一转便可去河南。
天恒帝为何执意要发动这一场战事,凌楚宸比谁都清楚。正因为清楚,他才陷入两难之境。
前进,会将百姓置于水火右转,会令父皇心血成殇。
父皇至今未发敕令叫停,便意味着青川之战不容更改,但……他当真要脚踏着百万黎民的痛苦,谋取那万千枯骨换来的虚名吗?更何况,那哀鸿遍野之地,还有一个宋青!
凌楚宸在黄州驻足不前,九千亲卫原地待命,不知何为。
凌楚宸坐下小白并不晓得他心中的矛盾与挣扎,却对他的踯躅不前深恶痛绝。它烦燥地踏着碎步,用力甩头,企图甩动凌楚宸手中缰绳,催他上路。
凌楚宸苦笑着摸摸它的头:“你定是以为我去找她,这才跟了我来。”
小白自鼻孔里哼了一声,又用力的甩了甩头。
凌楚宸拽紧缰绳,弯腰伏在小白耳边道:“可你为何以为我是去找她?”
小白似是厌烦了此人的喋喋不休,仰头一声长嘶,竟不顾缰绳的指令,自行往前方密林而去。
凌楚宸万想不到它突然奔跑,差一点便被甩脱马下,赶紧夹牢了马腹,攥紧了缰绳,任由小白带着他驰入林中。
太子旁边随行的侍卫,发现他冲出去时,纷纷打马去追,却哪里追得上小白的脚程。一错眼的功夫,那一人一马已消失在密林里。
密林深处,小白突然驻了足。太子只听得一阵细碎的哗啦声,一袭深紫宽袍的身影,便从前方树顶上翩然而落,随着那身影落下的,是一声戏谑笑语:“太子殿下,可受惊了?”
“夏十三?”太子盯着那紫袍男子,长眉一挑。
夏十三眉眼带笑,唇角歪挑,举手投足间自带一种放荡不羁的痞气。他装模作样的施了个礼,笑道:“正是下官!”
……
暴雨如注,丝毫没有停歇的势头,水势不减,洪水继续往下游县镇肆虐。
三日后,宋青等人已离开涂山,至下游水患之地。
下游灾区已不似曹县一带水深浪急,水位最深处也只有半人高。但仍免不了房倒屋榻,四处皆是连根拔起的树木。
障碍凡多,已行不得船,众人便撑了竹筏,在各个村舍间搜救零落的百姓。
宋青与漕帮的一个小兄弟共撑一只筏子,忽闻一阵哭声。二人寻声过去,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搂着一根横在水中的树杆,嘴里喊着娘亲痛哭流涕。
宋青正待吩咐漕帮小兄弟划过去,便见那小姑娘突然伸出一只手,往树下的水中伸去。那树杆粗壮,小姑娘一只手自然抱不住,竟扑通一声落入水中。宋青见此,便欲纵身去救,却被撑船的漕帮兄弟拉住了手臂,小兄弟急道:“那一处有漩涡,救不得了。”
所谓漩涡,宋青这几日也见了不少,大概是地面沟壑勾连了地穴而形成,若不慎被卷入其中,即便水性再好,也是九死一生。
可是,若让宋青眼睁睁看着那小姑娘被漩涡吞噬,她却也做不到。她顺手抄起竹筏上的绳子,纵身跃上小姑娘之前所攀树杆的瞬间,已结结实实的绑在腰间,另一头便绑在那树杆之上,纵身向小姑娘的方向扑去。
小姑娘马上便要被卷入漩涡中,宋青正来得及拉住她一只手腕,用力一带,便将小姑娘搂进怀里。正待拉扯绳子借力跃回树杆之上,那绳子居然被她整根扯了过来。
力道反噬,宋青与怀中的小姑娘瞬间被漩涡吞噬,在卷入漩涡的一刹那,宋青看到那个漕帮的小兄弟正坐在树杆上冲她摆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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