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其佑人在荆州时,二十万大军已顺江而下,他自荆州快马加鞭,终在太平府与大军汇合。大军一路势如破竹,直打到皇城,却被京畿卫拦在城门外。
沈其佑一直以为京畿十八卫不过是花架子,长年在京师养尊处优,与他的南疆军相比,一敌三恐怕都还是高看了他。
然而,这一硬碰硬的对上,他才晓得,这京师最后一道屏障京畿卫当之无愧!至少比那溃不成军的留守司官兵要强上百倍。
沈其佑本打着声东击西的主意,看似从南门主攻,实则一部分主力已转去了东城门。他在东城门有所安置,自会有人在关键时刻开启东门让他们长趋直入,只要破开一道门户,京师便是囊中之物!
然而,东门的内线并未在约定时间打开城门,且东门的卫兵显然要重于其它城门。
沈其佑忍不住破口大骂:“卢启这个废物!”
卢启本在北城门当差,因其与南疆军的渊源太过明显,因而,沈其佑并未打算让卢启亲自行动,但是卢启安置的人手,却早早混在了东门的守卫中。如今城门未开,想必是那个暗桩被拔了去。
东门久攻不下,沈其佑不得不将主力转至南门与大军汇合,齐力强攻。
其实固守南门的京畿卫此时也是若不堪言,他们并非一直在城门上等着大军来攻,而是早在太平府与应天府交界处便与南疆军对上,一路打一路撤,最后才靠着一道南城门挡住了沈其佑的大军。
但是这道城门也是守不住的。损失惨重的京畿卫皆已抱了必死之心,誓与城门共存亡。
就在兵士们集中精力应付又一拨强攻之际,由内城突然冲出一队人马,直奔城门,几番拼杀下来,京畿卫终究没能全部拦下,一人冲过封锁,打开了半扇城门。
南疆军的精神为之一振,沈其佑大喜之下,立即下令冲锋。
他的南疆军中有一队奇兵,不多,只有二十人马。二十个重甲骑兵,二十匹汗血宝马。
这队奇兵是他冲锋陷阵的一把尖刀,今日之战能如此顺利攻至皇城,这把尖刀功不可没。
如今正是尖刀挺进之时,他一声令下,二十匹汗血马如离弦之箭射向城门。
城门开处,可以看到两方人马正在抢夺城门的控制权,那半扇城门也不知能打开多久,必须要抢在里面接应人马全军覆没前杀入城中,只要尖刀刺入城门,随后的骑兵便会尾随而至,给后续大军足够的时间,城门必破。
沈其佑几乎已经看到了他在皇宫内纵马驰骋的凛凛威风,他几乎已触摸到那高高在上的金漆龙椅……突然,一声奇异的哨音响起,在众人皆未听清那哨音来自何处之时,前方惊变徒生。
那二十匹汗血宝马就在即将破门而入时,突然调转马头,奔回来路,后面紧随而去的骑兵被这变故惊乱了方寸,被这二十匹重甲加身的快马一冲,骑兵队伍立时人仰马翻,失控的汗血马却并不驻足,直冲入后方的步兵队伍之中,兵士们躲避不及,眨眼间已被伤了一片。
同一时间,大军后方,亦是一片骚乱,几匹战马横空出世,将军阵冲得七零八落,如几道刀痕斩在大军之中,搅得南疆军阵脚大乱。
沈其佑被这突生的变故骇得差一点从马上掉下来,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即将冲开的城门因尖刀的退却而再一次关闭,眼睁睁看着那令他引以为傲的汗血马反戈一击,冲向己方阵营,眼睁睁看着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几匹快马杀入他的军阵,与汗血马配合,左冲右突,眨眼间便将二十万大军冲得自乱阵脚,死伤之众倒有多半是被自己人撞踏所致。
“怎么回事?”沈其佑一把揪住副将的衣领,差一点便将副将从马上直接拎下来。
副将也是一头雾水:“那几匹宝马似是,被先前的哨音所拢……”
经这一提醒,沈其佑刹时醍醐灌顶,他目光在乱军之中搜寻,终于在一匹汗血马上找到了那个身影,他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魏吉!”
“是那个马夫!”副将也是吃惊不小,平日里奴颜卑膝的一个小马夫,如今骑在汗血马上,一杆长刀在手,那镇定自若、从容不迫,若无多年的杀场历练,绝无可能!
沈其佑的目光却未就此停止,他继续寻找,那二十匹汗血马上,原本的重甲骑兵,如今仍在马上的还有六个,而那六人,手持利刃却是砍向自己人!其余的十四匹马上,除了那个马夫魏吉,另外的十三人,他皆无印象!
“想不到我沈其佑,终年打雁,竟被雁啄了眼!”沈其佑把牙齿磨得咯咯作响,手腕一翻,鸣鸿刀似感应到主人的怒气,嗡的一声悲鸣,随着主人冲向乱战之中。
沈其佑爱若至宝的二十匹汗血马,是沈家折损了数十人劫去南疆的。南疆水土曾一度令汗血马重病濒死,他心急如焚时却恰巧听闻附近有一马夫,深谙养马之道,无论是烈马还是病马他皆能调养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