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如此剑拔弩张之际,沈其佑仍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又是花,又是雪,这名号果然有夏十三的风骨同样风骚!
沈其佑因少年时便远赴南疆,因此对夏十三所知寥寥,只知他是被太子一手提拔起来武将,据说在他接手京畿卫之前,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浪子,不知怎么被太子看上,先做了侍卫,后太子任大都督,便派了他去京畿卫任指挥使。
京畿卫直属皇城,官兵们本就自觉高人一等,一个从天而降且还是来历不明的无赖,想在京畿卫站住脚跟,并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
可夏十三只用了三个月就办到了。
这三个月,他只做件事单挑。
不管什么官职,什么职属,不服的,都可以来找指挥使单挑,赢了的便可取代他成为京畿卫的指挥使。结果,他用了三个月,打服了京畿卫,他浪荡不羁的恶名从此在皇城中演绎成了传奇。
勉强来说,夏十三也算是成名已久,谁都知道夏十三不好惹,却谁也不知道夏十三使的是何兵器。他似乎什么兵器都使,却每每使的都是旁人的。
沈其佑是头一回对上夏十三,这一对上才知传言不可尽信,浪荡不羁毋庸置疑,这不学无术却是有待商榷。不说别的,这一套不知名的链子就玩得相当利落。
他的大刀分量重刀身宽,一般的兵器遇到都得避其锋芒,偏偏这细小的链子,也不知是何材质,斩不断、缠不乱。在夏十三的手中,上下翻飞,眼花缭乱,倒像是专门为了克制他这把鸿鸣刀而炼制的。
宋青趁着夏十三缠住沈其佑的功夫,拿回了银枪,并吩咐岳林冲出去,转身便也向沈其佑杀去。
她和夏十三之所以没进城门,为的,就是沈其佑。所谓擒贼先擒王,要是能把沈其佑拿下,南疆军群龙无首,说不定便可不战而胜。
她们打得好算盘,沈其佑也不傻,眼瞧着没了胜算,他也不逞强,举刀大喝一声:“骁骑卫何在!”
“在!”四散各处的骑兵纷纷向这边靠拢,离得近的已横插过来,将沈其佑隔在战圈之外。沈其佑得空喘息,立刻吩咐:“杀无赦!”
骁骑卫应声而上,将宋青与夏十三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其佑腾出手来打出一颗烟火弹,这是合力攻城的信号,城中隐匿的五万私兵,立刻便会有所行动。他一面调兵遣将,一面给骁骑卫下了必杀令:“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放走!”
骁骑卫指挥使道:“那汗血马……”
沈其佑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杀!”
宋青心道不好,隔着一圈的骁骑卫对岳林喊话:“岳林,快!”
岳林心领神会,银哨子一吹,汗血马纷纷往阵外冲,奈何敌我差距实在太大,仅以人海围堵,这二十几人便寸步难行。他们先前之所以能在军阵中横冲直撞,只因那些南疆兵顾忌大将军心爱的汗血马而投鼠忌器,此时,大将军既下了必杀令,可以连人带马一起砍,那可就方便多了。
什么长刀绊马锁,全都派上了用场,眨眼间,便已有三人葬身乱刀之中,其余人也皆是遍体鳞伤。随宋青而来的东阳东林等人,眼瞧着兄弟们一个个落马,哪还顾得自己逃命,纷纷调转马头,与南疆军拼起命来。
那汗血马上的二十人,皆是银面铁骑甲字营的兄弟,当日随妖无错共赴南疆,他们先是受命收集南疆消息,混入南疆王姬的随扈队伍,后又隐藏在南疆,冒名进了沈其佑的私兵营。这一切的布置,皆只为了这一朝反败为胜!
宋青痛在心底,目眦欲裂,但这个情形下,只有拿下沈其佑方能扭转危局,她手中银枪横扫,冲开一个豁口,大叫了一声:“夏十三!”
夏十三心领神会,毫不犹豫地冲出豁口,直奔沈其佑。骁骑卫指挥使见此,大喝一声:“保护大将军!”
于是围攻宋青的骑兵反被夏十三带走了大半,宋青却不恋战,马头一转噌地窜了出去,照夜狮子如离舷之箭,长腿一蹬高高跃起,宋青居高临下,手中弹弓嗡的一声,一颗铁蒺藜直射向沈其佑的眉心。
沈其佑的注意力只在向他扑来的夏十三身上,待他发觉一颗黑乎乎的弹丸已近在眼前,已不及阻挡,他本能的一偏头,那颗本该打在他眉心的铁蒺藜正正打在他的右眼之上,他只觉轰的一下,血色遮蔽了天地,铺天盖地的巨痛袭来,他啊的一声痛吼,一手捂着血流如注的右眼,一手紧攥着缰绳。
宋青见沈其佑只在马上晃了晃身子,竟然没有落马,不禁嘀咕了一声:是条汉子!不过心里未免觉得遗憾,如果这颗弹丸不是铁蒺藜而是霹雳弹,那沈其佑当场就爆头而亡了。可惜,他们从西疆带来的霹雳弹已经用完,就连烟火弹也都被她和龙雀打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