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张了嘴,一声大喊便要出口,却又是被人在脑后颈上轻轻一戳,而后便连声音也发不出了。
只听那狐裘公子轻声道:“好好看戏。”
看戏?那分明是几个市井流氓在暴虐一个乞丐,且把人打得奄奄一息了都,还看戏?
薛家兄弟内心很是不忿,却又无可奈何,三人中唯一没有受制的薛老二也识实务的装了死。打死一个乞丐,总好过自己三兄弟被人打死,他毫不怀疑,若要他们三个死,只那大汉的一个手指头便解决了。
于是,这一堆冷血无情的看客,便躲在把角的阴影里,瞧着巷子深处那一幕惨绝人圜的虐打,亦可能是虐杀。
终于,那窝在墙角抱着头一动不动的乞丐被打倒在地,蜷缩着的身子似在瑟瑟发抖。
一个流氓蹲在地上:“还手啊!你还个手,咱们就放过你!”
那乞丐也不知是否还有意识,头埋在臂弯里,剧烈颤抖的身子说明他还活着。
“妈的,打这么半天都打不死!”
“咋整?就这怂货,我估摸着,打死他他都不会还手!”
几个流氓一时也没了主意,毕竟打死一个无力还手的乞丐,就算官府不追究,这个事若被人晓得了,也是好说不好听啊!
几人正在踌躇间,便听一个含糊的声音道:“再加十两,打死他!”
几个流氓闻言往声音来处一瞧,见不远处的廊檐下一个人影靠墙立着,头微垂,声音很低。
流氓瞧见了他,抱怨道:“十两?这可是一条人命……”
“金子!”那人道:“十两金子!”
流氓眨了眨眼,与另几人以眼神交流一番,又向四处瞧了瞧,见无左右无人,一时间恶向胆边生,反正死个无亲无故的乞丐官府多是不会立案,死也便是白死!
于是,这一回流氓们便不再避开要害,竟往人身上要命的地方打去。但即便是如此性命攸关之际,那乞丐仍是没有反抗的意思。
这一头偷看的薛家兄弟可是站不住了,就连薛老二都忍不住轻声开口:“公子,这要出人命的!”
仍以狐裘公子打扮的郭鸾只点了点头,却没说话,更加没有要拦阻的意思。
薛老二见状,只默默叹了口气,垂下头,不再看过去。
便在此时,一个流氓忽然喊了一声:“嘿!这王八蛋果然藏了东西!”
几个流氓顿时来了劲头,一拥而上将那乞丐平按在地,其中一人便摸向他怀中。
那贴墙靠着的人似乎也来了兴致,微微直起身子,转过脸来,却是被一条巾子蒙了半张脸。
狐裘公子打扮的郭鸾眼睛一亮,嘿嘿一笑道:“好戏来了!”
薛家兄弟并不明白这好戏二字从何而来,但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去瞧,并看不见被一群流氓按在地下团团围住的乞丐,只听得那些人不堪入耳的嘻笑辱骂当中,一人大声的咒骂道:“靠!这是……”
突然间,一众的辱骂声全部消失,整条巷子静得只听得见呼呼的风声。而后便是围着乞丐的一群人,一个个仰倒在地,露出了最中间骑在乞丐身上的一个人,那人正好面向拐角这一侧,虽隔得远,并看不到那人面貌,但他那睁得大大的、几乎要凸出眼眶的一对眼睛,却是无比清晰。
薛老二一把捂住嘴,生怕不小心叫出声来,露了踪迹。他下意识地看向郭鸾,这位郡主眼睛里的光彩又亮了几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活像盯上了猎物的狼。
就在那骑在乞丐身上的流氓也仰面倒下之后,墙根下的蒙面人似方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立即双臂一振,同时脚尖在墙上一踹,整个人便如箭一般往对面的房顶上飞去,有那一踹之力相辅,速度奇快。
却有一人比他更快。
方才被流氓们踢打了许久的乞丐,竟噌地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在扑向那蒙面人的同时,一甩手,那刚刚跃上房顶的蒙面人便闷哼一声从房顶掉了下来。
这乞丐眼急手快地在那蒙面人背部一抄,薛老二还以为他是要接住那蒙面人,谁知,那蒙面人还是四仰八叉的摔在了地上,薛老二不禁轻轻咦了一声,实没看明白,乞丐那一抄是为的什么。
郭鸾道:“他在取刀。”
“刀?”薛老二更是疑惑不解,若是有刀,必有反光,可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也没见有刀光闪过,哪里来的刀?
这一回郭鸾却不再理他,因为那乞丐在确认了蒙面人气绝之后,便缓缓转过身来,乱发遮着的一张脸看不到容貌,但薛家兄弟仍是感觉到一股透骨的寒意,自那人周身溢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薛家兄弟一时连呼吸都觉得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