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中为了走失的小郡主兴师动众之时,那位小郡主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一条密道中。
密道中无半点光亮,郭鸾身上亦没有可供照亮的东西,只得摸黑听着前面那人的脚步声,跌跌撞撞的跟着。初时她还抱怨不休,但见她无论说什么骂什么,前头那人都不吭声,便也没了吵嘴的兴致,闷头不语了。
二人埋头走了半个多时辰,竟还未走到密道出口,许是因为密道的气孔太少,郭鸾渐渐觉得有些接不上气,忍不住冲前头喊了一句:“还有多远啊,我都……”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人捂了嘴往后拖到了弯道后。
郭鸾的鼻子先一步反应过来,气怒之下正待将这人一把推开,却见前方有晃晃悠悠的火光出现。
惊疑之下,郭鸾也顾不得跟那要饭的较劲了,只使劲瞪着眼睛盯着前方。
前方已有隐隐约约的交谈声传了过来:
“你们就算杀了叶婉兰又能如何?她不过是一个小角色,真正让宁王一败涂地的是那个宁王妃宋青!”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听起来颇有些焦燥和恼怒。
“闭嘴!”女子的语气虽凌厉无情,音色却很是动听。
那年轻男子却并未闭嘴,又飞快地道:“你想想,宁王在漪澜宫中遇难时,宋青在哪里?她正护在太子左右,为太子冲锋陷阵!”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这空旷的密道里显得更加响亮,只听另一个男子的声音道:“那是王爷的安排,你休要挑拨离间!”
被打了一巴掌的年轻男子呸的吐出一口血沫子,冷笑道:“那么太子是为何而死,你们可知道?”
显然,那两人并不知道,也似乎对这个问题并无兴趣。因为那三人的脚步声,两对沉稳,一对凌乱,依然往前走着,片刻未停。
年轻男子见自己的问题吊不起那两人兴趣,应是恼恨至极了,大吼了一声:“太子是为救宋青而死!他用自己的性命替宋青挡了必杀一击!”
这一句嘶声厉吼,不仅让那两人驻了足,也让郭鸾瞪大了眼睛,兴奋得全身颤抖。
颤抖?郭鸾眨了眨眼,她没有一兴奋就颤抖的毛病啊?
郭鸾突然意识到,她所感觉到的颤抖,并非来自她自己的身体,而是与她相贴的另一具身体那个虽干瘦却仍然高大的乞丐,竟然整个身躯都在剧烈的颤抖,那捂住她半张脸的大手,却是坚硬而冰冷,不断收紧的力道让郭鸾感觉到疼痛。
而密道中短暂的沉默再次被年轻男子狞笑的声音打破:“太子一死,宋青当时便吐血昏厥,可她抱着太子尸身的手却任谁也掰不开,最后只得被亲信护着,将她二人同撵送回了西北。”
他说到此处,突然停住,似在观察那两人的表情,而后又道:“太子尸身被宋青掳至西北的事,并非秘密,你们不会不知吧?”
“那又如何?”另一男子的声音,似压抑着怒意。
“如何?”年轻男子桀桀尖笑:“你没听懂么?宋青一直便是太子的人,是太子派去对付宁王的!她如今与朝廷分庭抗礼也不是为的宁王,而是为了太子!”
前方一阵静默,而捂着郭鸾半张脸的大手收紧的力道又大了几分,郭鸾只觉得下颔都似要被他掐断了,下意识用两手去掰,谁知那只手却似铁打的一般又冷又硬,纹丝不动。郭鸾一个使力过猛,闷哼出声。
前方火把忽然一晃,只听仓啷啷拔剑之声伴着一声厉喝:“什么人!”
郭鸾觉得脸畔一松,那乞丐竟突然就放了手,缓缓走出弯道,一步步向着火把而去。郭鸾揉了揉疼痛的下巴,也顾不得骂他,揣着一颗汹涌的好奇心,兴致勃勃的追了上去。
前方站着三人,当先一个精瘦利落的男子执剑肃立,看那全身紧绷的架式,似要随时冲上来将对手斩成两段。
那剑客后面站着一个擎着火把的女子,女子容貌娇艳,眉眼却冷冽如刀。
而她的后面,一个被反绑了双手的年轻男子正缩头缩脑地瞪视着那两个自黑暗中走出来的不速之客。
郭鸾小跑几步追上乞丐的步伐,将前方火把照耀下的三人尽收眼底,她眨了眨眼,既而笑了。
站在前面全神戒备的一男一女,竟是当日在宿州码头刺杀叶婉兰的刺客。
郭鸾从乞丐后面探出头来,笑嘻嘻地摆了摆手:“嘿,咱们当真是有缘啊!”
那两个刺客见这衣着华贵的少女竟这般熟稔的跟他们打招呼,不禁一怔,相互递了个眼色后,反更加重了戒备。
郭鸾见此,这才想起当日自己虽与他们二人坐了对面,但因她当时扮了男装,又一直将脸埋在狐裘里,这二人认不出她才是正理。
想到此处,她嘿嘿一笑:“你们认不出我没关系,我却知道,你们是逆犯宁王府的旧人,对不对?”
两位刺客闻言脸色骤变,相互对视一眼,皆闭口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