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与大祭司一夜长谈,次日一早便下令整装出发,即刻返回嘉峪关。周仁原以为宋青会先往青川去追讨沈青瑶母子的下落,因而听到这样的命令后,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大统领不亲去解决沈氏出逃一事吗?若不亲去,那几人要如何处置还请大统领给个示下,属下也好派人去给承影等人送个信。”
宋青眼皮都没抬,只淡淡道了一声:“用不着。”
周仁眨了眨眼睛,不由自主的看了洛天涯一眼,洛天涯微微颔首,周仁便领命自去。
自西突厥被浴火盟剿灭之后,楼兰至嘉峪关的通道便是畅通无阻,兼之宋家军早在玉门留军兵驻守,宋青等人这一路可谓是安稳无忧。
纵然归程顺遂,但同行几人各怀心思,因而这一路之上少有人语,气氛沉闷得令人窒息,好不容易挨到了嘉峪关,城门之内鼎沸的喧嚣已然近在眼前,久不见市井的大祭司顿时精神一振,正扯了车帘伸着脖子往前看,却被一骑绝尘挡住了视线。
大祭司尚未看清那远远奔来的白幌幌一团究竟是人是马,只听一声冲天长嘶,一匹白马高扬双蹄,人立止步,骤停于宋青面前。一道绿色身影自马背之上猛然飞身而落,疾退了十数步,方才稳住身形,显然是被这骤停的白马甩下了鞍桥。
大祭司虽不懂马,但只这一眼,便也知这马必然不凡。与此同时只听身边的米公公惊呼了一声:“照夜狮子!”
大祭司不由回头横了米公公一眼,米公公尴尬一笑,指着帘外道:“那是宁王妃的座驾。”
“原来如此。”大祭司恍然,再度回身去看那传说中的神驹照夜狮子,却见那马儿已将头贴在了宋青脸上,那个一路上皆未露过笑脸的丫头,此刻却眉开眼笑得如一个快乐的孩童。
大祭司看得惊奇,顿时对那匹白马肃然起敬。
不止大祭司,此时在这关前的所有人,几乎都被这一人一马的互动吸引了视线,实在是人靓马骏,这场面又温馨美好得使人移不开视线。
然而,偏偏有那不解风情之人横冲直撞而来,近乎粗暴的打破了这一人一马的和谐相处,此人,便是被白马毫不留情甩落马背的绿裙少女。
那少女一袭绿罗裙,有半截下摆都掖在了腰带里,大大咧咧的露着里衬的藕粉灯笼裤,头上乌发松松垮垮的被一条绿布条子绑着,不必细看便知那绿布条是从那绿罗裙上撕下的一片裙角。
这少女被甩出去老远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立即便风一般卷了过来,人未到,声先至:“小姐!大事不好了!”
正在安抚小白的宋青头也不抬,只轻叱了一声:“龙雀!”那绿裙少女便如被点了穴般直挺挺立住,抬手一抹脸上的汗珠子,鼓着腮帮子应了一声:“是!”
宋青也不看她,一翻身上了马背,往龙雀脸上扫了一眼,淡淡道:“还是这么没长劲,罚你跟在小白后头跑回去!”
“啊?”龙雀看了看小白那矫健的四条马腿,红扑扑的脸眉刷的泛了白,但随即她又想起自己这一趟的任务,赶紧纵身追上去,一面追一面叫道:“可是…小姐…陆雲被劫走了!”
……
被劫走的,不只陆雲,还有四皇子凌楚宣。
宋青远去天山之后,便将凌楚宣交给了陆雲,陆雲果不负路北堂神医之名,没多少时候便将凌楚宣调理得身康体健,不仅如此,二人一来二往间竟非常投契,尤其在这偌大的将军府中,只他二人身属客居,于是平日里执棋对饮,常常混在一处。
昨夜,这二人又在一处饮酒对弈,却在子时将至时,屋内窜进了几个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凌楚宣与陆雲虽都懂些功夫,却并不精深,加之饮了不少酒本就头晕脑涨,轻易便被黑衣人制住,虽是被制住,但这屋中响动已然惊动了在院外值守的将军府侍卫,训练有素的侍卫们立刻将这个小院包围,企图将悄然闯入的黑衣人拿下。
然而,一来侍卫们的功夫与这些黑衣人相比远远不及,二来黑衣人拿着凌楚宣与路雲,侍卫们投鼠忌器不敢以敌之,待云娘与龙雀赶到时,黑衣人已携着两个人质逃出了将军府的高墙。
“我和夫人紧追不舍,以烟弹召集肃州卫包抄,终在西城截住那几人,眼瞧着便要将那些贼人逼入绝境时,突然来了一个人……小姐你猜,那是何人?”龙雀说得绘声绘色,仰着头炯炯有神地盯着宋青,一副你肯定猜不到的表情。
宋青哪有心思跟她废话,只凉凉扫了龙雀一眼,龙雀立马崩豆似的自问自答:“竟然是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黑袍人,云姨说他便是……”
“黄金门主!”
这四个字并非龙雀所言,而是出自三人之口。除了宋青,还有后面跟随的哥舒衍与阿丑。
“正是呢!”龙雀双掌一拍,忽又蹙了眉头:“咦……你们如何猜到?”
她这个疑问自然无人作答。
宋青沉默了一瞬,又看了洛天涯一眼,后者眼皮微垂,似在深思。宋青犹豫了一下,终是低头看向龙雀:“你可曾与他交手?”
龙雀摇头:“我想上去,被夫人拦下了。”
宋青心头一跳:“云姨跟他交手了?”
云姨身怀武艺之事,宋青也是今世方知,且是自皇城重回西北之后才知云姨不仅会功夫,且功力尚在父亲宋啸风之上,但即便如此,与黄金门主相比,恐难匹敌。
宋青清楚的记得她与黄金门主在京中的一面之缘,当时她虽未正面与之交手,却也看得出那人是难得一见的高手……
想到此处,宋青也不等龙雀的答复,双腿轻轻一夹马腹,小白领会到主人意图,猛然窜了出去,只一眨眼,便将众人甩下十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