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林允成藏在袖中的手掌收紧成拳，唇角紧抿刚毅如刀。宋青冷笑：“你依靠对各都司卫所兵力布防的了解，令辽军一路兵不血刃，可东凌各地为你所欺的兵将，皆是一个不留的被你毒杀，并坑埋灭迹！”

林允成绷紧的脸颊控制不住的抽搐着，被跳跃的火光映照得狰狞可怖。他身边的林夫人轻轻攥着夫君紧握的手，目光温柔又充满了怜惜。

宋青扫了林夫人一眼，突然话锋一转：“你为保后方稳固，不惜将旧日兵将尽除，但你终究在东凌军中任职十余年，不忍亲见自己曾经的部下被毫无尊严的抹杀。也正因如此，你恐怕不知，那些你以为无声无息消失的东凌兵将，已然与哥舒衍率领的突厥铁骑里应外合，攻取了北辽腹地！此时此刻，哥舒衍镇守北辽，那十五万东凌军，恐怕早已过了山海关！”

“不可能！”林允成尚未开口，林夫人豁然挺起了腰身：“东凌军食水中的是我亲手所投，不可能……”

“红绡！”林允成厉声喝斥，林夫人则咬牙切齿兀自不停：“阿允你信我，我真的……”

林允成不待夫人说完，忽然反手甩了她一巴掌，低声斥道：“闭嘴！”

林夫人捂着脸颊，双目含泪，却终究不敢再出声。

宋青突然轻轻一笑：“红绡你不必委屈，你夫君这是在护着你呢！”

林允成双手成拳，缓缓站起身来，直视宋青：“你以为我会信你？就算哥舒衍于昆仑山口为你所用，但突厥六部早与哥舒氏势如水火，岂会甘心听他调遣？”

宋青嗤笑一声：“你既晓得哥舒衍已为我所用，便当知这世上并无不可能之事！”

林允成暗自将北辽腹地的形势约略盘算一番，忽觉眉心一痛，一个想法如闪电般穿透他混沌的思绪，使得一向沉稳的林大人失声低呼：“萧澜！”

宋青颇为意外的一挑眉梢儿：“你竟这么快就想到了萧澜，难怪能以细作之身将东凌朝廷搅得天翻地覆！”

林允成不理会宋青言语之中的讥讽之意，脸色肃然：“为这偷梁换柱之计善后的，只有一个萧澜！林某只是不明白，宁王妃用了什么手段能让北辽大皇子甘心为你所用？”

宋青目光放远，轻轻摇了摇头：“萧澜……或许只是为了保一个人，或许他才是看得最远的那一个。”

林允成微眯双眸，静静看着被打捞到乌篷船上半死不活的辽兵，心如死灰之外竟还有一分难以言说的释然，他苦涩一笑，自语般喃喃：“恐怕助宁王妃成事的，还不只一个萧澜。那个深受王兄与萧桀信任的路北堂堂主路回春，才是釜底抽薪的至胜一步。”

宋青笑而不语，林允成也不再追问，只低头看了一眼半伏在船板上的林夫人，忽而一转身面向宋青，缓缓撂下双膝：“林某自知必死，也不敢腆求宁王妃饶恕，但红绡所为，皆受他人驱使，还望宁王妃给红绡一条生路！”

“阿允！”林夫人惊呼一声扯住林允成的衣袖，痛哭失声：“你不要求她！你说过的，咱们要同生共死，你不能丢下我！”

林允成毫不理会夫人的哭诉，只执着的望着宋青，宋青好笑地回望着他：“凭什么？”

林允成咬牙沉默须臾，终是把心一横：“一个密秘，换红绡一命！”

“哦？”宋青饶有兴致的一笑：“你要知道，红绡当日差一点就害死了承影，我早便想将她碎尸万段……”

林允成打断宋青：“这个密秘事关东凌格局，定在宁王妃意料之外！”

宋青歪头想了想，一拍手道：“若这密秘当真是我所不知的，我便饶过红绡一命！”

“林某相信宁王妃的为人，必定言而有信！”林允成缓缓起身，扯开林夫人紧攥他衣袍的手，用力一握：“为我活下去！”

这五个字轻如耳语，却重若泰山，林夫人掩住双唇将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堵在唇齿之间，心门之内。

林允成却再不看夫人一眼，大步踱至宋青近前，探身至宋青耳畔双唇似动非动……就在此时，两支袖箭挟风而来，一支直取林允成后脑，另一只却是直扑宋青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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