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7.第 7 章(1 / 2)与君舒眉首页

文府的大门上挂上了大幅的白绸,连“文府”二字的匾额都被白绸遮盖了大半,此时已近黄昏,阳光的烈度逐渐衰退,将那白绸染成了暖黄色。

虽然文氏少主年少早逝是一桩令人惋惜悲痛的事,但府门前的气氛却并不悲戚,反倒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

这也难免,文府的丧事,晋国所有的世家大族与文氏遍布全国的门生故吏,不论在不在繁城,都会赶来吊唁,这份热闹,恐怕还要持续小半个月。

各府跟着前来的仆从们都在各自的车马与文府之间往来忙碌着,端木舒一身侍女装扮混迹其中,倒也正合适,她低垂着头,偷偷用余光扫视着周围的人,似乎没有什么熟面孔。

停在街边的一辆马车旁,两个侍从牵着马正倚在车辕上,和车夫闲谈,显然乘车来的贵人此时已经入了文府去了。

端木舒朝那马车凑了凑,站在车尾假装随行的侍女。

只听那其中一个侍从说:“这一趟跑得,我方才下马的时候腿都软得和豆腐似的了!”

那车夫说:“你的腿算什么,心疼心疼马吧,腿都快跑断了,现在还吐着白沫呢。”

另一个侍从叹了口气:“唉,就算真把马腿跑断了又有什么用,人早就凉了,跑得这么赶,也就是白折腾咱们姝君。”

车夫说:“那也没辙啊,谁叫咱们姝君和这位少主有婚约呢?”

听到这一句,端木舒总算知道这是谁家的马车了,与文席有婚约的,是沼右岑氏那位名唤岑芜的少姝。

沼右郡到繁城,坐马车寻常怎么也得七八日,还不算讣告在路上花的时间。

侍从甲说:“咱们姝君也是命苦,怎么就摊上这么一桩婚事。”

车夫说:“这位少主没有生病的时候倒真是一表人才又前途无量,和咱们姝君的确也很般配,当初这婚事定下来的时候府里上下谁不高兴?没成想还没多久他就病了,真是世事难料。”

侍从乙说:“这人都死了,说什么也没用了,我现在倒有个担心。”

车夫说:“我也担心呢,好好的一桩喜事现在成不了了,分明是咱们姝君倒霉,就怕有些坏心眼的人还要在背后嚼舌根,说是咱们姝君妨克了这位少主,坏咱们姝君的名声。”

侍从甲说:“担心也是白担心,我看这种嚼舌根的人少不了。先前这位少主还吊着一口气的时候就有这苗头了,你们就等着瞧吧,过上几个月这种话肯定都传到沼右去了。”

三人都是一阵叹息。

他们又闲谈了一阵,日头更斜了,文府前的车马陆陆续续也走了一些。

突然,那车夫说:“看,姝君出来了。”

端木舒朝文府门口望去,一眼看到素白孝服的文季从府里走出来,她立刻捂住了脸,朝车后缩了缩。

躲起来的一瞬,她眼角的余光瞥到文季身后跟着位一身素色衣裙的少女,想来应该是那位岑氏姝君岑芜了。

岑芜是去年寒月节宴上的领舞,听说当时君上举酒赞她风姿卓绝,颇有神女之韵,这已足可以惹起众人想要一窥其貌的好奇。但她八岁时便被送回了岑氏根基所在的沼右郡,从那之后除了去年的寒月节,便没有回过繁城,莫说她现在的模样,端木舒已连她幼时的模样也记不清了。

端木舒偷偷从车后伸长了脖子探出头去看那个少女。

岑芜身形纤细袅娜,她低垂着头,走到门口顿下步子,朝文季略略施了一礼,然后直起身,抬起头来。

那是该入诗入画的眉眼,远山黛色下是秋水横波,落在她眼角的夕照似乎都变得无限温柔了,但带着暖意的夕阳却化不开她眉目间的疲惫与哀戚,原本就纤弱的少女此时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端木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瞥了一眼文季,文季的神色倒很平常,此时已朝岑芜回了礼,正目送岑芜迈下台阶朝马车走过来。

见文季朝马车望过来,端木舒忙捂住脸缩回脑袋。

端木舒借着一旁仅余的几辆车与仆从的身影遮挡,绕到旁边僻静的巷里,这会儿该是每日各位大人下值回府的时间了,她想等过东坊这一阵的繁忙,趁天色暗下来再回家。

虽然她是很想进去和文季说一说话的,但又怕引人耳目,毕竟她本该在家中卧床的。

巷子里似乎飘着一股酒气,她贴着文府的围墙慢慢走着,不知不觉已走到巷子深处,文府的一侧偏门就在这巷子里,门边有一堆硕大的酒坛,摞起来一人多高。坛口都是敞开的,里面飘出的酒香依旧浓郁,应该府中这几日用于丧葬礼仪和待客空出的酒坛,还没来得及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