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声止住,重新看向景嵩,他的半张脸都隐没在乱糟糟的虬髯下,看不出他是笑是怒,只有那双眼睛,忽然闪出了一抹凶光。
他的刀就在那眸子一闪中劈了过来。
血飞溅了出来,那虬髯的武士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低下了头去,那些血是从他的手腕中流出来的。
他的右臂到手腕处戛然而止,手已经与刀一起落在了地上。
你们能闯进这里来,是我们太轻敌了,可见轻敌实在是一件不大好的事。”景嵩的刀在手中,刀上染血,他抬起头:“你说是不是?”
但他没有给对方发表感悟的机会,他的话音未落,刀已经出手,挟裹着森然的寒气和腾腾的杀意,迅猛如朔风,威烈如雷霆的一刀!
虬髯武士轰然仰面倒在地上,他的胸膛已经被劈裂,胸膛本不算最致命处,但这样的一刀,已经足以致命。
云奂被那一刀震住了,他的刀术在世家少年之中算得翘楚,足以自傲,但景嵩的刀,却远不是他所能及。
那样的一刀,没有人敢与其争锋。
站在那虬髯武士之后的众人都有些畏退了,他们的刀已经摆成了防守的架势。
景嵩轻而快速地一抖手腕,将刀锋上的血甩去,他说:“若是怕了,不如投降吧?”
那群人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吼:“我们葛章,没有懦夫!”
那吼着的人举着刀冲了上来,他的同伴们也一阵怒吼,顿时数十柄刀都向景嵩袭来。
在混战之中,景嵩两刀砍倒两人,抬手一格身侧的一柄刀,转过头来对一旁的云奂大吼:“傻了吗?!快来帮忙!”
雨已经下到了尾声。
心脏几乎快要跳出胸腔,耳中都是自己粗重的呼吸,端木豫的手腕已经沉重得难以抬起,但他咬着牙,又挥出了一刀。
“铛”地一声,对方的刀劈砍在了端木豫的刀身上,他的手指一颤,刀立刻从掌心飞了出去,落在了远处。
端木豫后退了一步,他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刀,然后他突然朝那刀扑了过去。
“到此为止了!”对方在他的身后大吼一声,风声袭来,刀尖在他背上的鳞甲上划过,那刀势推得他向前一扑,他只觉得背上一轻,就听见身边一阵金属锒铛落地的声音。
这一刀拦腰劈断了他的弓和箭囊,被劈成半截的羽箭都洒了出来。
刀太远了,他已经来不及去够,只一个翻身,手撑着地迅速爬起来,正面着提着刀如死神般逼近的对手。
对方的刀举了起来,瞬间下落!
这是朝端木豫的脖颈砍来的致命的一刀。
但端木豫不躲反进!他稍稍一偏身子,那柄沉重的刀结实地砍在了他的左侧的肩甲上,他几乎听到“咔嚓”一声自己锁骨断裂的声音,钻心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
但是他赢了,右手上淋漓温热的感觉宣告着他的胜利。
他缓缓退后了几步,一枚三翼的箭簇已经深深地刺入了对方脖颈的右侧,鲜血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那武士的刀落了地,他捂着伤口强撑站立着,他没有拔出那箭头,所以他还有一口气在。
“你。。。卑鄙!”
端木豫站在那里,他的两只手都失力地垂着,他说:“我原本最擅长的,就是用箭杀人。”
葛章武士终于倒在了地上,雨已经彻底停了下来,端木豫蹲下身去,用沾满鲜血的右手捡起被砍断的长弓,他看了看那残弓,用哀悼般的眼神。
少年在街心不知站了多久,然后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来人举着明亮的火炬,在黑暗中待久了,那光线就太过刺眼了,端木豫不禁抬起手遮在眼前。
那些人在端木豫不远处勒住了马,其中一个下马提着刀举着火把小心地走近了,这才行礼道:“将军!”他看了看一旁的尸首:“是混进来的葛章人!”
端木豫仿佛突然从梦中惊醒,他喊道:“快!还有些人,往都督府去了!”
那人道:“将军莫急,都督府那边已经摆平了,主帅正让我们在城中搜查,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端木豫这才仿佛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一般,一下坐在了地上。
忽然,另一个方向又有马蹄声传来,那一骑边奔边高呼着:“葛章退了!葛章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