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泊舟拿了一直羊腿,陈临辞剥着骨头上的肉,李清海夫子看着自己的两个徒儿,嘴角洋溢出一丝笑容,远处的天际,一轮红日冉冉东升,诚斋山中开始弥漫起淡淡的雾气,三人置身其中,仿佛置身仙境一般,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美好。
李清海夫子看着陈临辞,淡淡问道:“临辞,在潜云客栈之中,你看到老夫斩草除根的时候,脸上泛出许多的不忍之心,一路之上又闷闷不乐,是否对老夫的行事方式有什么不满之处。”
陈临辞正在啃食着羊肉,听到李清海夫子的话,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也没有回答什么,又开始继续吃了起来。
有时候,沉默便是最为直接的回应。
李清海夫子淡淡一笑,说道:“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我儒家讲究仁义待人,可老夫在潜云城之中,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将剑冢的那些人全都给杀了?”
陈临辞点了点头,就连一旁的方泊舟都放下了手中的羊腿,一脸好奇的看向李清海。
他在清风道场待了许多年,一直以来受到的也是儒家的仁学思想,所以也想不通为什么夫子会这么做。
李清海夫子捋了捋长须,缓缓说道:“剑冢,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名义上是一个宗门,事实上,当年吴真人创立它的时候,它确实是一个实打实的宗门,可后来便被后世的那些宗主给搞成了一个类似于刺客组织的存在,天底下许多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刺客,都
是出身剑冢之中,人多便注定了规矩森严,剑冢之中有一条明文规定,宗派众人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带不回猎物的人头,便要将自己的人头奉上,所以关野客手底下的那些人,就算老夫不杀他们,回去之后,也一样是个死。”
陈临辞严肃说道:“夫子,您的这个理由说的未免太过于牵强了一些。”
李清海夫子哈哈一笑,说道:“小子,你只知道我儒家思想是推己及人仁义待人,却没有想过,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仁义,若是跟所有人都只讲道理的话,儒家哪里会有如今这般盛景?当你的拳头不够硬的时候,谁会听你的那些大道理?同理而言之,当你的拳头够硬的时候,别人才会愿意坐下来好好听你讲的话,仁义待人这种行事方式才能够真的行得通。但即便是在这种行得通的前提下,真正能被你感化弃恶从善的人,又有多少呢?禅宗说佛有雷霆手段,便是怒目金刚,大禅寺里的那些和尚们手上就没有沾过鲜血吗?连禅宗的大和尚们都知道在必要的时候暴起杀人,我们儒家又怎能做只知道死读书的书呆子,若是只知道一味的忍让,那岂不是成了一个任人捶打的木桩子了?”
陈临辞的脸色缓和了些许,有些话他虽然还不是特别的懂,但大概也清楚李清海夫子所说的大致意思,度化世人这四个字不过是用来欺骗那些凡夫俗子心中信仰的噱头罢了,世间大恶之人哪里需要拯救,直接送他们入阿鼻地狱才是对这个世界最好的善良。
方泊舟听得入神,若有所悟,李清海夫子看着陈临辞继续说道:“我儒家立世万年,孔圣人他老人家的名字你一定听过吧?”
陈临辞喃喃说道:“至圣之名万世师表,无尽大陆上谁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威名。”
李清海夫子微微一笑说道:“当年圣人还未成为圣人的时候,带着儒家的那些先生们周游列国,在路经某个大国的时候,知道了那个国家要攻打魏国的秘密,而圣人周游列国路线上的下一个国家,便是正被那个大国虎视眈眈的魏国,于是大国里的将军拦住了圣人的去路,逼迫圣人发誓改道他行,彼时敌强我弱,圣人便立了誓言,将军笑道圣人名扬天下,既然发了誓,那便肯定值得信任,便放圣人走了,可圣人并没有改道,还派人将这个消息送到了魏国皇帝的殿上,诸位先生全都十分诧异,圣人笑着说誓言固然重要,可我孔丘今日舍小我之名,全一国之命,这才是真正的仁,若我孔丘因为个人的名誉而看着魏国受难,那我还有什么脸面满口空谈仁义呢?”
“夫子的意思是说,只要我们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那便不用因为别人的看法而改变自己的初心?”方泊舟恍然大悟。
“对也不全对。”李清海夫子看着方泊舟点了点头,又看向陈临辞笑了笑道:“做人应该学会变通,而不应该太过于死板太过于墨守成规,这恰恰是你陈临辞所欠缺的东西。”
他从天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