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叔引着三人到了内庭,开始细细讲述:“老爷半月前生了…生了急病,不过两三日就病势沉重,他知道自己等不到少爷和小姐了,临终前叮嘱老奴,千万封锁消息,在少爷和小姐回来前,万万不可传出去。”
“为什么?”
“少爷小姐孤身在外,本就危险重重,如果老爷过世的消息传出去,恐怕会有昔日仇家或歹人更无所顾忌,对两位下手,所以老爷才…老爷给小姐寄了信,只是你们已不在雁门关,联络不上你们。”
嵇无风掩面大哭,想起若非自己执意不回家,就不会连爹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他恨极了自己,顿足跌手,靠着步额,用力拍打着楹联柱。
步入内室,只见一个香案摆在正中,挽联倒挂,灵幡垂悬,青烟徐徐,掩蔽着案上牌位。这小小内室权且充做停棺之处。
为了掩人耳目,华叔把下人遣散,紧闭家门。既不发讣告,亦不设灵堂。门口不揭春联,不挂白幡,从外面看,嵇府留仙馆与往日无异。
也幸亏嵇闻道几无亲朋故友,更无弟子门徒,所以半个月不露面,也未惹人怀疑。否则,若凤血剑过世的消息为人得知,只怕会立刻传遍江湖。
天色昏暗,闷热难耐。
嵇无风兄妹用了一个下午,终于接受了父亲病逝的事实。他们拜祭了嵇闻道的牌位,便问华叔父亲临终前可否有什么遗言或遗书。
华叔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一直盯着牌位出神的江朝欢,他明白是有私密的话不能被他这个外人听去,便识趣地起身,退到外堂。
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只见里面茶叶似金镶碧鞘,内裹银毫,正是都匀毛尖,却是嵇闻道从不喝的绿茶。难道嵇闻道真已经因病离世?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也极为震惊,毫不怀疑。然而,随即细细想来,在这个时候病逝,怎么说都太巧了。
聚义会上,顾云天出山,乾主坤主齐至扬州,武林似乎即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他却在这个时候离世。或许乾主坤主的任务是来扬州对付他,他才害怕假死?
江朝欢起身踱至门口,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嵇闻道绝非遇事退缩躲避之人,何况如今他武功大成,未必逊于乾坤二主联手。而且这个时候假死对他没什么好处,儿女尚未长成,便是有他这个父亲教导保护都几无自保之力,若失去父亲庇护,坐拥凤血剑的两人,岂不是会成为武林中人人觊觎的肥肉?
正想着,却见嵇无风兄妹从内堂走出。
嵇盈风勉强挤出点笑,向江朝欢客套着招待不周,又说父亲已经入土为安,就不再补开吊唁会,明日去宗祠拜祭父亲后,就将讣告发出。
而嵇无风一直埋首不语,肩头耸动,想必是还在自责。江朝欢明白按照常理此刻自己该告辞了,但嵇闻道的死疑团重重,他必须探清楚其中曲直。
想判断一个人真死假死,最直接,最可靠的方法便是打开棺椁,验视遗体。但这么做实在太过冒险,他也从未做过这种扰人身后清净的事。
犹豫不决,他只得随口安慰了嵇无风兄妹两句,便说想要明日同去拜祭前辈,以表哀思。华叔脸色一变,显然不愿,但嵇盈风即刻答应了,他也不好反驳,只得引着几人回到后院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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